凌昭让铁浮屠绊住,深陷在苦战之中,箭矢破空逼过来,可他身前却挟风挟雪,扑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何皎皎冲上前,将凌昭用力撞开,她自己失力摔到地上,眼看箭尖直冲面门。
幸而,千钧一发。
凌昭反手一把将她拽进怀中,有惊无险躲开了。
“你、你……”
凌昭搂着何皎皎又急又怕,目光触到少女泪眸,粗喘着重话也骂不出口,后怕地伸手想为她挽过额边的碎发。
却听忽有风声袭来,凌昭腕上蓦地一紧,粗壮的麻绳飞索套住他手腕,瞬息将他往前拖去。
齐周的禁军一直作壁上观,带队将领不清楚帝后如今对凌昭的打算,思忖下任由他同北梁人厮杀。
他们到时将凌昭活着带回去便成,别的都推给北梁人。
何皎皎惊魂未定,眼看凌昭要被拖走,来不及解他手上绳索,干脆闭了眼,就扑在地上抱紧凌昭的腰,跟他一起被拖走。
方才生死之间,何皎皎想好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跟他一起。
凌昭前胸后背都中了刀,血流不止,连何皎皎衣衫都被打湿。
少年薄唇干裂惨白,早眩晕恍惚起来,一泄了强撑的那口气再使不出力,他一手且要护着何皎皎,跟本无力挣开。
将领看凌昭身上挂了个何皎皎,犯了难,“十三爷,您非要闹成这样?”
绳索拖拽的力道顿住,有禁军上前想要拉开何皎皎,可少女氅衣落到旁处,衣衫不整。
“殿下得罪了。”
他们硬着头皮要上手,让凌昭喝住:“你们敢。”
凌昭趁机搂着她坐起来,单手扯着衣摆把她往怀里裹,模样像护食的恶狼。
但他已然掩不住声音虚弱。
场面僵持不下。
而同样回拥着他的何皎皎,脑袋埋在他颈窝,轻喃出声:“凌昭,你跟他们回去。”
凌昭当即怔住,咬牙怒视围上来的人,却一下红了眼眶,“你休想。”
“你……”
他凶蛮又委屈,诸多话堵让涩然堵在喉头,半晌说不出来话。
穷途末路,他似乎真得很没用。
可凌昭不肯放手。
他竭力环住何皎皎肩膀,伤口崩裂,四肢百骸皆是蚀骨的疼。
凌昭全都不管,他从来没有这般茫然无措过,缓缓低了头颅。
少年眷念地蹭着何皎皎发际,再稳不住声嗓,“北梁苦寒,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晴日,你不是最怕冷了?”
何皎皎伏在他肩头,蓦地笑出一声,她让凌昭走,却不肯放开他。
她咽下酸楚,轻轻地说:“凌昭,你要好好的,裕阳。”
人多眼杂,她话说得极轻,极为简短,“你记住,裕阳。”
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她都和凌昭一起。
可她最想和他好好的。
裕阳的守将是何皎皎从小喊着叔叔的,他为她父母收敛的尸骨。
何皎皎想赌一把。
不管成功与否,至少,他能好好的。
话音落,不等凌昭反应,一抹苍青色盖下,自上而下拢住她。
燕东篱缓步行了过来。
他解下自己的氅衣盖住何皎皎,抿唇蹙眉立在他们身前,眸中暗色翻涌。
他声音且温和着:“殿下,随我回去吧。”
禁军将领见状,皱紧眉头不耐烦地打了个手势,那执绳的禁军居然扬鞭驾了马。
马匹扬蹄迅猛跑走,凌昭登时被拖倒,马匹粗暴拖拽,情急之下,他一把推开了何皎皎。
何皎皎下意识追出两步,让燕东篱拉停脚步。
拉开他们后,禁军扬鞭停下,大批将士包围上去,何皎皎再看不见凌昭身影。
“殿下,您别哭了。”
燕东篱将大氅替她披好,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血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