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桩桩件件浮现眼前,她紊乱不安一丝一毫都抓不住,只觉耳中嗡鸣,眼前发白,怯懦反复道:“我不知道……”
少女身姿孱弱,伏跪于地头不敢抬,颤抖着单薄肩身,惊惧中出了哭腔,“我真得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这样说,我……”
何皎皎连哥哥都不敢喊了,她真得不知道,为什么啊。
“令仪,你莫怕。”
酒痕污蟒袍,凌行止内心嘲讽,却只顿了半息,他一字一顿坚定重复道:“孤求娶令仪为太子妃。”
他再抬眸望向面上青白交加,说不出来话的太后,“老祖宗,孤与令仪相伴多年,情谊深厚。”
男人声音暖容,甚至笑得郎月清风,“您老人家放心,孤此生定不会辜负她的。”
“太子!”
建成帝又气又急,下坐要踱步过去踹他了,肩膀上一重,让苏皇后摁住。
苏皇后一脸铁青,她扬高声音喊道:“来人啊,没见着太子爷都醉得说胡话了,还不快把他带下去醒醒酒!”
随侍太监慌忙上前,低头屏息,一时却不敢乱动凌行止,求道,“太子爷,您跟奴才们下去罢。”
“孤今晚所言,字字真心,望父皇母后成全。”
凌行止却自有一派从容不迫,说着又要拜。
“把他嘴给我堵了!李长呢!李长死哪儿去了!”
建成帝几欲暴跳如雷,苏皇后没拉住他,合目一叹。
“爷,太子爷,咱先下去吧。”
李长屁滚尿流上前,好说歹说,凌行止终于起身,告退下去了。
“哈哈……这人一醉啊,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了。”
张氏早已将苏月霜拉到自己身前,笑着打起圆场,瞥眼见苏月霜魂不守舍,眼泪摇摇欲坠。
她恨铁不成钢狠掐她一把,咬牙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还想让多少人看笑话?!”
苏月霜吃痛回,硬是直了直脊梁,她弯唇笑道,“是啊,表哥、表哥只是喝醉了。”
却不忍声音颤抖,眼眶泛红。
“许前线大获全胜,今日又是皇后娘娘千秋,太子爷高兴多喝了几杯。”
“是啊是啊。”
其余人看帝后脸色,强堆出笑脸,满头冷汗纷纷附和起来,打着哈哈把这一惊世骇俗的一出,当作乌龙笑闹过去了。
谁不知道,皇后和太后要把令仪郡主许给十三皇子的,两人从小到大就没分开过。
太子怎么想得,他亲弟弟刚在前线为他打了胜仗,他竟然在后头,明目张胆求娶起他的未婚妻来了…可也不对。
十三皇子同令仪郡主,的确没有定亲啊。
但太子跟苏月霜的婚期,就在下个月了。
苏家是好相与的?
何皎皎感受着四处有意无意的打量探究,浑身僵冷,她还伏在地上,不知道要怎么起来。
苏皇后缓和了语气,“瞧那混小子,把咱们令仪都吓坏了。”
太后此时终于三魂七魄归位一般,疲惫地抬抬下巴,让取竹姑姑将何皎皎搀了过来。
“老祖宗,我真得……”
何皎皎到老人家面前,委屈地止不住哭,她怎么都想不到,凌行止会对她起这种心思,她惶恐至极,完全失了应对。
“别哭别哭,你太子哥哥喝醉了而已。”
太后拉她到怀里搂紧了,勉强朝众人笑笑,“这孩子让我惯的,胆子小。”
她俯身贴了贴何皎皎面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令仪,遑论多大的事儿,咱都不把他当个事儿,坐好了。”
何皎皎怕。
怕别人会把事儿怪到她头上,怪她同时与两兄弟不清不楚的,才闹得这样一出来。
此时见太后待她如常,且愿意护着她。
她方慢慢定了心,从太后怀里起来,低眉颔首端坐好,同旁人一样,作一个无事发生的假象。
但她脸上僵硬,如何都笑不出来,不敢再往苏月霜的方向看一眼。
萧贵妃长袖善舞,引着大家伙儿说起旁的话,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而其中心思各异,无从得知。
建成帝冷静些许,仍旧坐不住,脸上带笑熬了半个时辰,道,“朕不胜酒力先下去了,皇后,今日你千秋,委屈你了。”
他找好托辞先行离去,苏皇后知晓他肯定收拾凌行止去了,轻声道,“你好好跟他说。”
妇人垂眸声音轻轻,看不出思。
却听得建成帝火冒三丈,再绷不住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