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北梁的皇子吗?”
燕东篱听女孩声音忧虑,带着了一丝天真好,“为什么你父皇要我们喊他世子?”
“这是在齐周!谁认他个北梁的皇子,没让他当奴才做牛做马算好的了,就你烂好心。”
男孩声音愈来愈暴躁,年纪不大,凶恶煞,“好了,走。”
“哦。”
孩子们脚步声哒哒地远去,光芒此时倾泻,屋外一阵女童惊喜的呼唤,“诶,凌昭,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一只猫?”
燕东篱慢慢看清眼前的事物,苏青床帏落下,房屋逼仄,桌上倒着白瓷的药瓶。
他躺在床上,难闻的药味浓郁,迫住呼吸。
“咪咪,咪咪咪咪……”
他侧目,院子里蹲在假山前伸手张望的小女孩,梳了很俏皮的双丫髻,歪着脑袋逗他目光触及不到的猫。
“何皎皎,你走不走!”
春日正好,男孩骑在墙头上催促她,一簇花枝斜横。
“来了来了。”
小孩子玩心重,女孩嘴上答应着,半步都不肯挪,“咪咪咪咪”地唤,看着还想往假山里钻。
“何皎皎,等会儿来人抓你了爷可不管!”
“好嘛,来了。”
小女孩起身要走了,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不知怎么地,抬眸同燕东篱对视了。
她明显一怔,慌乱地拔腿就跑。
燕东篱停在原地。
女孩跑到抬墙边,男孩拉她拉不上去,跳下墙来,半蹲下让女孩踩住他肩膀,驮着把她送上墙头。
女孩便坐在墙头,等男孩翻过墙,直接往下跳去。
想是那男孩在那边接着她。
燕东篱想起来了。
他这是入了梦,梦里在六年前。
他初到齐周皇宫,一来被凌昭打瞎左眼,抬进一个小院子里。
从北梁跟他过来的人第二天全被换走,全换成齐周的人。
齐周人不管他,任他左眼溃烂、发着高热躺在床上,想起了灌点儿粥或者水,没死就成。
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出去的,何皎皎……
那个跟着凌昭胡闹、被他伤眼吓哭的小姑娘,趁他昏睡时带着药溜了进来。
和凌昭这个罪魁祸首一起。
两个孩子能有什么飞檐走壁的本事,因而他们每次来,燕东篱都会醒,但他装睡。
何皎皎害怕他的伤口,缠着凌昭给他上药,凌昭每次都不耐烦,又每次都照做。
等他们走时候,燕东篱才睁开眼坐起来,偷偷往外看。
可后头让何皎皎发现了一次。
他们便没有再来过。
燕东篱的左眼最终坏死,他自己剜掉上边的腐肉,到底活了下来。
身体好一些后,齐周人让他跟他们的宗室子弟一起读书,毕竟他来“游学”的不是么?
年纪都还小,上书房里还有公主和几位宗室贵女们,燕东篱一眼看见了何皎皎。
没想到,夫子随手一指,让他坐到了她的前桌。
那一整天,燕东篱心不在焉的,他裁了张宣纸,偷偷藏在课桌底下折,折出来一只猫。
他是北梁人,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管他的。
下学时,燕东篱转了身,将纸猫放在何皎皎的桌上,示好地对她笑了笑,“郡主殿下,我养了一只猫。”
燕东篱没撒谎,藏在假山里边,那只何皎皎没逗出来的猫,后来让他养了。
是只灰麻麻的狸花猫,但眼睛水灵灵的。
他以为何皎皎应是喜欢猫的。
“燕、燕世子…?”
结果,何皎皎大眼睛瞥了他一眼,低了头,惶恐不安地红了眼眶。
燕东篱没反应过来,听身后哐当一声巨响,凌昭走过来一脚踹翻他的课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