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骑的那匹马,便是西域今年进贡的烈血鬃吧,我可听说,好几个声名显赫的驯马师都没能制服它,没想到月霜姐姐把它治得服服帖帖的了。”
“刚才月霜姐姐你骑着它腾一下越出来,威风凛凛,像个快意恩仇的女侠,我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
“还有还有,你刚才嗖嗖嗖那三箭……”
何皎皎压低着声音,说得兴高采烈,她抱住苏月霜胳膊,仰起小脸看她,眸子亮晶晶地满是敬仰。
她语气热忱,把苏月霜一通天花乱坠地夸,“我看书上说什么百步穿杨、离无虚发,在月霜姐姐面前,也不过如此吧?”
“咳。”
苏月霜清咳一声,不自觉挺挺胸膛,拒绝顺带想要贬低何皎皎的一番话,卡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她艰难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漠然从容道:“这算得什么,莫要大惊小怪。”
何皎皎看苏月霜色松动,乐滋滋地要更进一步,这时有太监躬身过来传话,“副都御史家的三小姐方中了鹄的。”
副都御史夫人探向靶场,捏着帕子掩唇笑了笑,“这孩子,快玩疯了。”
何皎皎看过去,靶场里一阵娇笑,中了靶心的三小姐竟然学着苏月霜方才的样子,高举弓绕着靶场跑了一小圈,受众小姐围拥。
太后看得高兴,说了声:“赏。”
凌行止在太后右手边下落了座,原先陪她老人家说着话,与何皎皎隔望过来,含笑问她:“令仪怎地没去?”
何皎皎搂紧苏月霜胳膊,口吻些许得意:“我等会儿跟月霜姐姐打兔子去。”
“得了吧你。”
太后毫不留情戳穿她:“她刚刚当逃兵溜回来的呢。”
何皎皎昨年闹得笑话,太后拿到席上说过好几回。
凌行止有所耳闻,他沉吟片刻,饶有趣味地开口了:“令仪过去玩玩罢,太子哥哥这儿有张小弓,你拿去试试。”
男人沉声,说着低笑起来,目光宠溺:“今儿你箭只要到靶上了,太子哥哥还有赏。”
“表哥。”
苏月霜忽然唤了他一声,由始至终,凌行止没分半点儿注意力给她,此刻颔首,淡淡点点头,“嗯。”
何皎皎自己松开了苏月霜的手,没敢再看她脸色。
坏了。
不肖半柱香,太监一路小跑,漆盘托着张精致的小弓捧到何皎皎面前,小弓朱红镂花缠金绕银,旁边还摆了副秀致的手套。
何皎皎半晌不去接,她真觉得这东西烫手,低头绞着帕子,扭扭捏捏地抱怨道:“合着……非得看我笑话是吧?”
她声音不小,在座都笑起来,除了苏月霜。
被凌行止当众刻意忽视,她委屈且愤怒,坐不住了,气冲冲地丢下一句:“我过去练练手,月霜告退。”
“那我也去了。”
何皎皎这才捏了弓,忙不迭地追上去,“月霜姐姐你等等我。”
凌行止再坐了一会儿,称还有事务在身,起身告退了。
三人先后离去。
众贵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吭声,气氛蓦地微妙。
那样一把精妙绝伦的漂亮小弓,怕是事先专门备好的。
张氏心悬悬,以为太后有了别的打算,揣摩起她色,缓声试探问道:“太子爷对郡主娘娘真是上心。”
“可不,这丫头招人心疼啊。”
太后端了茶饮,脸上笑意淡淡,她歇了歇,方继续说道:“今年清明,太子不还给定王写了篇祭文?”
看似无关的一句话,却让张氏心落回了肚子里,她讪讪道:“也是。”
何皎皎生父追封定王。
何家一家子男丁都死得惨烈,莫说太子,她们不也上赶着对何皎皎好么?
众人都了然了。
总不能传个苛待功臣遗孤的名声,面子上得过得去罢?
“不过啊,这几年郡主娘娘出落愈发亭亭玉立了,人又贴心又乖巧,多讨人喜欢啊?”
一贵妇笑道,“不知老祖宗以后送给她出嫁,怎么舍得。”
另一妇人揶揄笑答:“前脚出门,后脚进门的,有什么舍不得啊?”
热热闹闹地,众人打趣起来。
那边,何皎皎追着苏月霜进了靶场,嘉宁她们让小太监打着旗,已经比了好几轮。
苏月霜气势汹汹,来者不善,都知道她的本事,嘉宁严阵以待。
谁知苏月霜一拐弯儿,进了旁边的帐子里,坐下大口大口地喝起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