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摸到根冰凉的簪子位置不对,取了下来。
是寒烟翠的玉簪,眼生得很,更不像京中的工艺。
何皎皎不记得她何时有这样一根簪子,她拿不准,哪里记得过来。
“郡主娘娘。”
她正疑惑着,小宫女们喊着她指向游廊。
那儿是凌昭刚才离开的方向。
何皎皎看了看游廊,目光移到笑作一团的小宫女们身上,恍然大悟。
凌昭方才趁她没注意,别她发髻上的。
何皎皎不自觉握紧了玉簪,冰冷的触觉在她掌中逐渐温热。
让许多小丫头看着,她一时之间笑也不是,恼也不是,悄声骂了句:“做贼呢。”
她收了玉簪,先不戴。
及至晌午,太后身边来人宣她们回殿,几位孕有子嗣的妃嫔也到了慈宁宫。
家宴分席,在正殿给主子娘娘们行过礼后,温荣领着她们去隔厅坐。
将开席时,建成帝携太子而来。
外边太监高声唱:“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后边跟着分出宫去、和刚从封地赶回来的数位亲王。
隔着一到垂珠花帘,何皎皎朝正殿方向屈膝拜下,身旁嘉宁凑过来拽了拽她袖子,悄声道,“令仪,赌不赌,二哥等会儿要挨打。”
何皎皎装没听见,不理她。
她不但觉得太子要挨打,嘉宁也要挨训。
温荣前方领头,她将嘉宁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回首狠瞪她一眼:“仔细你的嘴,甚的赌不赌,你跟谁学得?”
嘉宁连忙缩何皎皎身后去,正殿免礼后,她拉着何皎皎落座,借着何皎皎往外探。
何皎皎顶着温荣的眼刀子,扶着她一回回坐正,眉眼沉静,并不开口问。
何皎皎知道嘉宁想做什么。
嘉宁公主想看她的二哥,太子殿下挨打。
第4章 家宴
◎您真打算把令仪丫头给十三?◎
*
太子凌行止二十有四,下朝后换了身常服过来的慈宁宫。
他一袭月牙白直缀,腰玉环佩,头戴金冠,笑若清风郎月,端得芝兰玉树。
抱拳跪下给太后行过一礼,太后坐于首位,搀他起来。
她先心肝肉地唤了一阵,上下扫视一眼,见凌行止采奕奕,随即重重一巴掌打他肩头上,怪道,“你十三弟才多大,有你这般做什么事儿都瞒着的?”
“你要带他去办差,你事先知会一声,那么把人拎上车,你惹哀家这些时日担多少心啊你。”
此次北下,除去成功安置好难民的粮款费用,凌行止另从乡绅世豪处,缴获数百万两纹银,暂缓了国库空虚。
政绩上多有建树,他近日来心情一直不错,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打也不恼,反而怕老人家用力过猛摔了。
凌行止站得笔直,稳扶住太后小臂,温声与她玩笑,“瞧老祖宗话里话外,是只担心老幺,不担心孤么?”
“你是储君,是监国。”
太后理所当然道:“为江山社稷,忧国忧民,都是你应做的,你把你的差分给你弟弟,你倒是会躲懒。”
她一番话不知有心无意,听得席上众人心思各异。
高位首座上,苏皇后端起茶盏垂眸不语,她身旁的建成帝咳嗽一声,“老祖宗说得对,太子,你莽撞了。”
皇帝身子不好,早年落了病根。
昨年他交由太子代为监国后,鲜少再过问朝政,容长面上总有一股淡淡的疲态。
“是,儿臣省得。”
凌行止应过建成帝后,哭笑不得向太后告饶:“知道您偏心,当着这么多人面,老祖宗,给孤个台阶下?”
待他落座,不动声色扫过席上众人,未寻到凌昭的身影,凌行止的好心情立刻折了一大半,想要发作。
但他再观太后脸色,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道眼不见心不烦,于是按下不表。
推盏换杯,席过一半,建成帝放了筷子。
他对太后道:“儿子想着,既然太子回来了,寿光冬猎还是照旧。”
皇帝话即出口,便拿定了注意,太后想了想,“也好,反正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