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她,目光从她搭在他银甲护臂上泛粉的指尖,落到她雪白的面孔上,轻哼出声:“怎么?”
抬脚又要走,何皎皎不让,“你这杀气腾腾的,你说怎么了,你想吓唬谁去啊?”
她抱住他胳膊往后拉,“你回承乾宫,换身衣服再来。”
“你烦不烦。”
凌昭彻底恼了。
他转过身摁住何皎皎肩膀,把自己胳膊往外拔,“一连赶了好几天的路,就被二哥训了好几天的话,一回来茶都没喝上口热的,又被父皇叫过去骂了两个时辰。”
太子行二。
凌昭冷着脸,眉目英挺,情锋利,气势挺迫人,“连你都来挑爷的刺儿!”
听他如是说来,想必奔波数日,都没能歇一歇,
何皎皎顿了顿,决定继续凶他:“谁稀得管你,老祖宗可是最心疼你的,方才还哭了一场,你这样子过去,不又招她老人家伤心?”
凌昭是理直气壮地挑了长眉:“爷是她亲孙子,她不心疼爷心疼谁?”
个混不吝的。
气得何皎皎攥拳捶他两下,娇声叱他:“你少犯浑,走。”
她把灯笼扔了,连拉带拽,将人扯出慈宁宫,看得随行的几个宫婢,掩面遮笑。
她们家郡主性子软和,可每每到了十三殿下面前,总要被惹得炸毛几回。
凌昭小时候也养在端慧皇太后跟前,快十二岁才搬到承乾宫,比何皎皎的玉琼殿,离慈宁宫还要近些。
何皎皎把凌昭牵进承乾宫,怕他撒手没,普一进宫门,便喊承乾宫几个掌事的:“圆巧,安芳,备热水了没,你家主子回来了,快些找身干净衣裳出来。”
凌昭犟她不过,闷声闷气打帘子进内厅去了。
何皎皎坐在正殿等他。
闲暇时,她方觉出腹中饥饿,恰巧安芳奉茶上来,她拉住人小声问:“月安,有吃的么?”
月安会意,觉得郡主这悄悄讨食儿的模样可乐,笑着小声道:“知道殿下今日回来,备着的。”
随即与她端上来碗鸡丝粥和几样糕点。
凌昭收拾得极快,银甲换了身朱红蟒袍,银冠换了玉簪挽莲花金冠。
少年眸若寒星点漆,走出来正看见何皎皎捧着碗,吃得一双杏眼溜圆。
他脸上扯出点子笑,阴阳怪气,“当你多记挂老祖宗,这就吃上了?”
“饿了一早上了。”
何皎皎苦哈哈的,只用了几口垫肚子,她匆匆放下碗,簌口后站起身。
她随即想到什么,转身端上璃龙戏珠的茶盏,双手捧到凌昭跟前,“十三爷,不是连口热茶都没喝上?请用茶吧?”
凌昭还在跟她生气:“你唬弄狗呢?”
掉头走了。
何皎皎笑着追上去,跟他并肩而行。
天色蒙亮,亭台阁楼朱墙碧宇,巍峨宫楼掩在一片茫茫雪景之下。
冬日是煦暖,风却拂得人阵阵发寒,何皎皎小步子迈得快才能跟上凌昭,她时不时侧目,看他一眼。
她只到少年肩膀一点高,视线平过去对上他绷直的下颚。
一段日子不见,何皎皎瞧出点儿什么。
凌昭生闷气,本来不打算跟她说话,谁知何皎皎没完没了,少女目光好,坦然至极。
他逐渐被她看得不自在,长眸睨过去,没有好气,“你老盯着爷干什么?”
何皎皎眼睛一亮,且不知为何如此高兴。
她拉住凌昭衣袖站人跟前,转了一小圈,“凌昭,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她比划起来,平掌对上他肩膀:“你走之前,我才到你肩膀,现在……”
何皎皎抬手往上比,觉得不够,于是偷偷踮了脚,她细声细气,一本正经:“到你下巴了。”
手背怼到他下巴边,脑袋跟着顶了顶。
凌昭低眼,何皎皎离他极近,几乎贴在他胸前,垂在身后的斗篷帽滚绒白边,越发显得她下巴尖尖,脸只有巴掌大小。
少女绣鞋抵着他漆黑长靴,发间珠花轻颤,殊色的裙边倾了倾。
她仰首望他,情认真,杏眼清凌凌的,暗含了一点儿得意。
凌昭要给她逗笑了,然放不下架子,伸手点向她额头,偏过脸去。
他下手没个轻重,何皎皎让他戳得往后退,眼看要站不稳,凌昭长臂一揽捞过她斗篷,扯得何皎皎差点儿撞他怀里。
何皎皎还晃着,对方环过她脖颈,锁了她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