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卿在昏暗环境下寻到他的眼睛:“吃醋?”
“不是。”
“那你全程臭着张脸?”
他缄默,身上那股熟悉的柠檬洗衣液味入侵口鼻,蠢蠢欲动。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顾嘉树抓准时机,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他俩的鼻子都很高,以前做的时候正面接吻经常会碰到鼻尖。后来学聪明了,就微侧头,也更方便伸舌头。
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攥紧他肩膀浅蓝色的校服布料;另一只手则深入他发间。
接吻已是他们最轻车驾熟的亲密行为,更甚过拥抱或牵手。
一场看似无厘头的亲吻结束,彼此嘴唇都水光潋滟。朋友们或许早就开始等得不耐烦,不过她会找借口蒙混过去的。
傅晚卿让顾嘉树先走,等他将门打开一道缝,新鲜空气灌入这片浑浊的空间,白炽灯的光落入眼底时,她又微微眯起眼:“顾嘉树。”
对方循声回头,她却突然说不出话:“没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难得看到程笠也在。
细细想来,母女俩自从上次争吵爆发过后,就再没打过照面。程笠不擅长说道歉或低头的话,唯一表达歉意,寻求和好的方式就是叫她下来吃饭。
平日工作繁忙,大半时间住在医院的人,最近为了给她做饭,多说点话,又是请假又是调班。
望着母亲的背影,傅晚卿久违的感到几分手足无措。
其实她气已经消了,只是仍不愿主动开口。
程笠站在客厅里接电话,并未注意门口的动静。等傅晚卿走入余光,才回过,匆匆挂了电话:“卿卿,妈妈——妈妈做好了饭,要出去一趟。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嗯。”
俩人像极了多年未见,生疏不已的老友,最熟悉的陌生人。剪掉的脐带,怒摔的房门。母女关系的平衡又该是多少人的毕生课题。
擦肩而过时,程笠停在她面前,犹疑道:“他来住院了。因为坠楼摔断了脊柱,撞到了脑袋,老蒋说,人马上不行了。”
听完,傅晚卿冷笑:“所以呢,他没有孩子,你希望我去床前为他‘尽孝’吗?”
“卿卿,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妈是觉得,他快要死了,不管你以前多恨他,都放下好吗?”
有那么一瞬,傅晚卿仿佛又回到了清晨医院里,孑立在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目光所及皆是如出一辙的苍白。
缓了许久,还是感觉浑身冰冷。
“妈。”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哽咽,“我有时觉得你是爱我的。有的时候又觉得,你把我当做累赘,把我当成笑话。”
“他对我做的那些事,简直不配称为人,我恨他有错吗?那天如果我没逃走,如果顾嘉树没给我开门,你以为我还会完好地站在这里?”
每一个有关他的回忆,都像她棺材板上的钉子。
“晚卿,够了。”程笠泣不成声,低声哀求道,“死就死吧,妈妈不提了。”
“他活该,他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