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尊主造祭天台,命天柱被支起,郁境各地天灾减少,风调雨顺,生民才得以安居。
当时主持“祭天之仪”之人,便是“紫微星”,恰是有他自愿舍身,祭命于天,才有天柱立成。
其历不可考,其名也未传,大衍寺为其立下的供奉排位上,书名“中天北辰紫薇大帝”,民间也只称“紫微大帝”。
这些年来天柱异动虽不强烈,但是天地元气衰减已是不可变更的大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灾增加在所难免。
现下紫微星再出,不得不叫人怀疑,是否天地又有意料之外的变化。
这不单单是云台又或者扶风楼的事,而是关切到天五门乃至整个郁境。
不说其他,北域大衍寺与中域天元山必要遣人来东域,共同参与。
无论天五门对此是如何商议的,苦差事既然砸在云台头上,那就不得不先将人找到再说了。
“男女老小、高矮胖瘦皆不知晓,何从寻起?”
“大衍寺既给了命书,即是说明紫微星命数已定,无可变更,‘七杀入主命宫’,孤克邢杀已成定局,此条可成参考——寻觅突逢剧变、失亲独孤之辈。”
“会是初生婴孩吗?”
“批命不详,光是‘云容山影两嵯峨’一句着实分辨不出内情,少主怕是故意找的借口……但是他之意图我们不能不想。”
“云台掌教化,书院集录各地少年,紫微星有很大概率恰是出自其中,否则少主为何不勒令春秋两苑通查户籍呢?”
各主司副司议论纷纷,就着几句语焉不详的话翻来覆去解读。
大衍寺素来叨叨,在座诸位却是学识高深之辈,博通古今,就差从字缝里抠出字来了。
礼乐司主司陆明最后总结道:“这便是大人以箴令传唤各书院山长速至的主因了。不过,倘若紫微星恰如我们所想,真的找到了人,关于后续如何安排,大人是如何想法?”
招秀语气平静:“不由我云台专断。”
“我殿只需谨记,万不可与之交恶。”
于是底下人皆知道了,这就是个烫手山芋,云台得不到利益也不能与其发生冲突,免得惹火上身。
会开到尾声,影阁主带着下属上门来。
接到通报的时候,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主座。
云台主侧身倚在珊瑚榻上,珠冠玉簪,长发垂落,银色鬼面獠牙恶煞。
从这姿态,倒也看不出喜恶。
扶风楼主事人大多喜戴面具,有人喜欢戴善面具,慈眉善目、主风调雨顺的正,有人喜戴鬼面,多为凶恶煞、主驱疫祛邪的凶。
招秀除非祭仪大典,常年鬼面不离身。
“散会。”听得她如此说道。
众人心中一惊,但又不愿被顶头上司误会是想看热闹,只能拱手躬身告退。
出了门互相看看,没人走。
影阁主来时,见到怪场面,云台众司无声无息立于殿门口,倒像是列队迎客。
他微微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下属也站门外。
自己拢着袖子施施然跨过门槛进了大殿。
影阁众眼睁睁看他关上门,心想坏了,这俩不会要打一架吧。
毕竟据说当时少主任命时,云台主百般推辞,是自家大人一口接下的……两殿本该同根连气,自家大人拆台,本就理亏。
两殿部属面面相觑,在门口屏气敛声,偷听殿中情况。
可惜大殿建筑自带防范窥视的阵印,关上门便影影忡忡,觉不分明。
殿内一片死寂。
招秀见着简锐意就头疼。
这家伙居然出门没戴面具!
那她的面具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
她就是预备交换面具事宜,才不欲人旁观,现下脸上戴的还是这厮的——没面具可换,她疯了才跟他同处一室。
毕竟上一回共处的情景太过糟糕,就算有咒印作祟,也够她怄得慌了。
脑袋里烦得很,姿态也不能落于下风,招秀坐直身体,不轻不重地一声:“稀客。”
简锐意抬头看过来。
高冠博带,深蓝大袖有鹤翻飞,穿得就像准备参加祭仪似的,十分正式。
微翕的凤眼似笑非笑,苍白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带着习惯性的讥讽。
“云台主好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