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往玻璃屋的书桌瞄了一眼,深木色的桌面刻划着阿瑞斯留下的讯息,读完的瞬间痕迹就消失了。
"走吧。"路易牵着我经过第叁间玻璃屋。
那个男人白皙又瘦弱,奄奄一息地趴在角落,银白色长发铺散在地,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回看我一眼。
那是张绝望又美丽的脸孔,水蓝色的眼眸在月光的映衬下秘而深邃。
"路易……"
"嗯?"
"你去喂他……"
"你疯了吗?"路易炸毛似的瞪着我。
"他好可怜……"
"你是认真的?"路易见我一直盯着他看,轻叹道:"……那你在这等等。"
当他真的往前走,我又不自觉拉住他。
"还是算了。"我哀怨地看着他,突然不想看到这么美丽的人,在他身下享受温柔对待。
玻璃屋里的男人笑了笑,露出跟不死族一样的尖牙。
"你、你不是人类?"我诧异地走进玻璃屋细看。
"嗯。"他点头应声:"真羡慕你们。"
"难怪没人要喂养你,你同时是不死族又是血奴吗?"我好地问。
"您的太太真活泼,我没见过人类血奴话这么多。"这男人没回答我,看着孱弱说起话来还是带刺的。
"她在地球前途大好,跟走头无路被抓来卖的血奴不一样。"路易比我还忿忿不平地解释。
"不过你明明无法从同族获得喂养,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在等一个人。"男人抬起脸来,水蓝色的眸子把我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盯得我脚底发凉,随即朝我伸出骨节明显的食指:"你过来……"
"伊奈……"路易有些担心地拦住我。
"我得告诉你一些事。"男人硬是把我扯进怀里,路易竟然傻在原地,彷佛被什么固定住了,连声音也喊不出。
接着这个男人说的话像有加密机制,一颗颗异国文字从他嘴里冒出窜进我脑海中:"我是第二女巫豢养的血奴,少数与女巫订下契约的不死族,毕生只能以她的血为食,藉此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代价是为她做任何事。但是她失踪数百年……我一天天衰弱,足以证明她的魔力削弱或者……死了。"男人红着眼眶,泪水打转着没有落下。
"她最擅长预言了……消失前一天曾叮嘱我:活到有人类走进玻璃屋时,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诉她。我等了那么久……你终于出现了!"男人笑得苦涩:"我当初还匪夷所思,人类不能喂养血奴自然不会走进玻璃屋,我怎么可能等到那个人……原来是这么回事。"此话一出,我惊觉围观人潮正在变多,就是因为人类站在玻璃屋里。
不妙!
可我想走也动不了,只能任他自顾诉说。
"第二女巫是在中央城堡发生雷诺曼事件前消失的。他叮嘱我不许找她,可是我忍不住用了魔物,探知她当时就在中央城堡里,那时她还没死……后来听说雷诺曼人全被拉贵尔公爵歼灭,我想她是不是也被杀了,或者……被拉贵尔胁迫残害雷诺曼人,在那之后羞愧自缢了……"
"是啊……她就是那样的人……"男人傻笑一阵又道:"现在我完成最后的任务,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他从衣领内拿出细长的银桩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行!"我死命扑倒他,把银桩藏回领口。
"为什么?"他哭丧的脸跟路易比起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想等了,太痛苦了……"
"你先告诉我,你是哪个家族的人?"我得先辨识他那些话的可信度。
"奥赛德家族,我们在泥星和地球都有巨大的商业活动,为了家族不受拉贵尔胁迫,才说服第二女巫跟我交易。我为她做事,她为我的家族提供商业预言,以便在两个世界都保有巨大的财富。拉贵尔想研究新东西需要材料,就得靠我们金援,至少也得以礼相待,可是现在都没有了……拉贵尔或许就是为了削弱奥赛德家族的力量,才顺便把第二女巫杀了!那个家伙绝对做得出来!"男人哭丧着低语。
我没听过奥赛德家族,看了一眼路易,他微微点头,算一算路易提过的泥星五大家族都齐了。
"听说雷诺曼人有幸存者,如果是真的,你的女巫说不定也活着。"我俯身对他说了会引来杀身之祸的秘密。
"有幸存者……?"男人瞪大眼看着我。
"不能说更多了,总之你再等等消息吧!"眼看围观群众逐渐骚动,我们得赶紧离开玻璃屋。
"好。"男人伸手拉住我:"请让我跟随你们。"
"……。"我可不能决定要不要带走这个男人。
"伊奈,先离开这里!"路易拉着我往暗处跑,那个男人在后头踉跄跟上,路易又回头搀扶起他,跑向来时的死巷。
"到奥赛德城。"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画有图阵的纸,贴在死巷尽头,拉着我们穿过那面墙。
四周瞬间安静了,随即又响起更嘈杂的车水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