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航,”温言握住儿子的手,“阿航,看着我。”
“先去把衣服换了。”她柔声道。
宗政航像是被叫醒了。他看到了他的父母,他无所不能的父母。
温言看着儿子和他父亲酷似的脸,这张年轻英俊的脸从未如此苍白过。
“没事的,医生会治好她的。”
“阿航。”宗政涛看得出来儿子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会得到最好的救治和最好的医生,我保证。”
半小时后,巫雨清的双亲、经纪人以及助理都赶到医院。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
“子弹没有打中她。但是弹片击中了她的脊椎和肩部,造成脊椎压缩性骨折、肩胛骨骨裂和失血性休克。倒地时头部撞击地面,导致脑震荡。”
“我们进行了抢救,患者已脱离生命危险,但不排除瘫痪的可能。”
“需要持续观察她的恢复情况,等待她醒过来。”
她醒不过来。
按理说术后48小时内会恢复意识,但巫雨清一直昏迷。
枪击案被压了下来,网上没有一点消息。
一周后经纪人发布巫雨清受伤的消息,说她从高处跌落,背部受伤陷入昏迷,在医院治疗。
宗政航做好了她会瘫痪的准备。他一向做最坏打算。
他会照顾她的。
当她遭遇不测,所有人都会离开她。她的助理、经纪人会另谋高就,她的粉丝会追别的明星,她的妈妈哪怕现在也只是在病房待半天,如果巫雨清真的瘫痪,她能得到多少来自母亲的照顾?
只有他不会离开她。
不管怎么样他都爱她。喂饭、擦洗、换衣,这些不算什么,他会一直陪着她。
宗政航想,别墅不方便他们可以搬到大平层里,住在市中心离医院也近。随着巫雨清昏迷时间的延长,医生说外伤可引起患者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
植物人。
植物人的平均生存时间不到3年。
重案组根据宗政航提供的罪犯画像作为突破口,侦查这起恶性案件。
别墅内没有监控,但这不妨碍警察用周围建筑的摄像头调取监控记录。
案发四天后,警方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当他们摸查到此人的住址时,发现他已身亡。
这起涉及非法枪械、知名公众人物、一直被上层重点关注以及施压的案件,在嫌疑人被害后,特情部门受到指示,协助公安办案。
宗政航梦见巫雨清在收拾行李,他们在巫雨清小时候的家,可屋子里又有别墅的衣帽间。
他们要去旅行。
宗政航看着巫雨清站在鞋柜前挑鞋,她选了半天,什么都没拿。
她又去衣柜那里挑衣服,最后穿上一条金色的丝绒裙,搭配她乌黑的长发,很有大明星的风采。
“不戴点东西吗?”他看她目不斜视地路过首饰台。
“不了。”她觉得装饰是累赘。
“戴个戒指吧。”他说。
巫雨清从善如流地戴上方糖钻戒。
他亲吻她的脸蛋。
她开始翻相册,挑自己喜欢的照片取出来,都是她小时候和父母的合影。
“拿一张和我的嘛。”他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旅行要带相片,但他知道她在挑最喜欢的照片。
巫雨清拿了那张他们被路人偷拍的,在餐厅做卷子的照片。
“你也喜欢这张吗?”他很高兴。
“我喜欢你看我的眼。”她指着照片上的宗政航。
“我现在也是这样看你的。”他说。
巫雨清抬头检查了一下宗政航的目光,点了点头。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揉乱了她的发型。
巫雨清没有管她的发丝,去书房看自己得的那些奖。
从小学的叁好学生奖状,到如今获得的音乐奖。
宗政航拿着梳子恢复了她的发型。
“不带了。”她决定。
她就这样拿着几张照片出了门。
他们没有开车,而是走到公交车站。
宗政航牵着巫雨清没有拿照片的左手,觉得低碳出行也不错。
“身份证和机票都带了吗?”他问她。
“不用那些啦。”
公交车来了。
巫雨清走上去,疑惑宗政航为什么也跟着上车了。
“你上来干嘛?”
“我们要一起啊。”
“这种事哪有一起的。”巫雨清说,“你送到这就可以了。”
她把他推下车。
“我们不是去旅游吗?”宗政航问。他握着巫雨清的手腕,想着公交车坐不了就拉着她下来打车。
“不是旅游,我去找我爸。”巫雨清说,她轻易挣脱了宗政航。“好了。拜拜。”
公交车的门合上,巫雨清笑着冲他挥挥手。
那辆车载着她走了。
宗政航醒来,驱车前往医院。凌晨的京城不堵车,他在40分钟之内赶到巫雨清的病房。
夜晚的住院部比白天安静,特护病房里只有监测仪的声响。
巫雨清躺在床上,她身上那些绑着、贴着、插着的仪器显示她还活着。
她的脸之前还有些水肿,现在已经凹陷下去了。
通过鼻饲放置到胃里的流食一点营养都没有。
他眼睁睁看她瘦成一把骨头。
宗政航摸摸巫雨清的脑袋,那个摔出来的鼓包已经消下去了。
病房不像家里,没有加湿器,她的嘴唇有些起皮。
宗政航用棉签沾水,轻轻地点在她的嘴巴上。
他想起巫雨清每晚睡觉前都会涂唇膏,他亲她的时候吃到过,有薄荷味的,也有蜂蜜味的。
带一支过来吧,以后他给她涂。
那些唇膏被她放在梳妆台上还是床头柜上?
宗政航想不起来。
因为这个,他在病房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