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人的不是时间和距离,而是喜欢本身。
「累是累啊。」我两手一摊,笑了笑。
「那为什么……」馨语偏着头,似乎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因为喜欢啊。」我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就是喜欢啊,能怎么办?就算为了喜欢得当一个被虐狂,但如果硬逼自己不去喜欢夏皮,那种感觉肯定比远远地想念她还要痛苦。
馨语眨了眨眼,然后轻轻蹙起眉,扯出勉强的笑容,「好复杂喔。对我来说,能跟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那才叫做幸福啊!」
高中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现实中有太多变因。当我和夏皮还没有走到一起,就不得不分开的时候,我才明白,所谓的幸福,是不能够这么苛求的,太过苛求的话,不仅会让自己感到落寞,也会将负面的情绪带给对方。
所以现在,只要可以看到夏皮所留下的讯息,可以偶尔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可以想像她在电脑另一头开心的情,我就说服自己该感到幸福了。
「对我来说,只要想到喜欢的人时可以微笑,那就是幸福。」
坦率说出这句话,稍早时想趁机作乱的寂寞……也彷彿跟着话语逸散到空气中,消失无踪了。
馨语站在原地看着我,不言不语了好一会,眼像在专心思考什么,又像只是很认真地在观察我。
「我觉得,她一定很幸……」然后她咕噥着说,因为音量过小,我并没有听得太清楚。
「啊?」我走近一点,「你刚才说什么?」
结果她竟然后退两步,「没、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好吧,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继续追问。
接着,站在一旁的金政东咳了两声,像想起什么似地望向馨语,「你跟我说的那件事,要不要找池棠帮忙啊?」
「咦?」馨语转过头去,大概还没反应过来,表情空白几秒才恍然地说:「不好啦,那个跟他没有关係。」
「跟我也没关係啊!你会找我帮忙,干么不问他看看?反正他一直都很间,而且你们不是同班吗?」金政东拍拍我,非常自作主张地说:「同班同学就应该互相帮忙,池棠拒绝的话你告诉我,我会负责揍他。」
我哪里一直都很间?明明就常在恶补英文,前阵子也赶报告赶到三更半夜,他这个当我室友的应该心知肚明啊!还有,到底什么事须要帮忙?听他说了一长串我还听不出来。
下一秒,馨语询问般的目光怯怯地拋向我,让我更无奈了。
「要干么总得让我先知道吧!」如果是很刁难人的事情,我至少能有个心理准备。
「营队啦!她的社团办了一个寒假的营队,原本要跟她搭档的人临时退出,现在缺了一个人。」一听到有机会,金政东连忙鼓吹着说道:「她那个社团本来就寒酸,听说不倒已经是蹟了,她再退出的话对不起学长姐,所以就想试着再找个搭档。反正也没听你说寒假有安排,可以的话参加一下怎么样?」
我「喔」了一声,「你呢,一开始不是找你吗?」
「没办法啊!她太晚讲了,我早上才刚答应教授要跑系上的营队。」他摆了摆手。
我静默下来。寒假的确是没什么安排,才去美国半年而已,夏皮大概也不会回台湾吧!既然有空,跑营队总比窝在家里当睡猪好,至少不会被夏皮跟卒仔嘲笑。
「嗯,ok吧。」我頷首答应了。
「真的可以吗?」馨语的音调高了起码八度,还原地弹跳两下,「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见她兴奋的反应,我不禁失笑。
「那、那我们明天晚上要在社办开会,你要来喔!」也不晓得是不是太开心,教我意外地,她居然主动走上来拉着我的手臂,「明天晚上七点,在活动中心的207教室!」
「好,我知道了……」话音甫落,我的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等我一下。」
我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立刻反射性地扬起嘴角。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明天我会去开会,别担心。」急着想接电话,我马上速战速决地跟金政东还有馨语道别。
「一定是美国女朋友打给他的啦!」金政东挥手的同时还不忘消遣。
瞪了他一眼,我根本懒得回应,索性直接按下手机的通话键。然而,转过身离开的前一秒,我却瞥见馨语收起了方才的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失落又心事重重的模样。
……虽然有点在意,但既然金政东在她旁边,也不须要我多问吧。
「喂,你还活着吗?」几天没聊,突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我只好用这种玩笑似的开头。
「当然还活着啊!不然怎么打电话给你啊?」来电的夏皮不满地喊了句,但稍嫌有气无力,「虽然力气跟精快要被榨乾了啦。」
「没这么夸张吧?你干么去了?」既然她能对我抱怨,表示还没那么糟。
「准备学校圣诞节的活动啦!这几天没课的时间都在忙,回家就直接躺床,睡到隔天早上才有力气起来洗澡。」她呵呵地笑了两声,「今天趁还有点精的时候,赶快打给你,不过我可能会讲到一半睡着。」
「你累了就去睡啊!很晚了吧?而且电话又贵。」我这里七点多,她那里差不多就是凌晨三点多。虽然我很想和她继续通电话,却也不希望她熬夜把身体熬坏。
「……你这几天还好吗?」结果,夏皮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句。
「除了没和你聊到之外,一切都很好。」我本打算如此回答,但这似乎有些责怪的意味?想了想后,我还是说:「不错啊!平安顺遂。」
总不能每次都是夏皮在为我着想,我却不懂得顾虑她的感受。高中的时候,就因为我常常口不择言伤到她,她才会跟我赌气,更糟糕时,两个人甚至会吵架。
「没有乱发脾气吧?」她呵呵笑着,真是对我心情不佳就容易暴躁的个性瞭若指掌。
「没啦!」刚刚的确差点迁怒于人,多亏有她的告诫,所以克制住了。「你到底要不要去睡?等你忙完有时间了,我们再用电脑好好聊。」
闻言,夏皮沉默了好一阵子,透过电话,我只能偶尔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她该不会真的睡着了吧?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却听见夏皮低声说了一段话,不像是梦话,我依稀能分辨出其中几个字,但还是猜不出完整的内容。
「你说什么?」我走到路旁较安静的地方,「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
「我说,」她加大了音量,口吻隐隐约约地,带了点羞涩的气息,「如果……可以听着你的声音睡着,就好了。」
句末,她还很不好意思似地轻笑两声。
我的呼吸短暂停顿了会。再回过来时,一股暖意从胸口逐渐漫开,就连冬季感受到的寒冷,都彷彿惧怕这股温暖般退散开来。
我想,我是真的很喜欢夏皮。
很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