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赖天峖接着问:「睡床可以吗?」
「……随便你。」
于是赖天峖旋身便上了二楼,并且丝毫没有客气地扑上楼书寧的床。也许是天气在变,也许是有什么不知名力量(例如楼书寧常嚷嚷着进驻他家厨房的「那个」)的骚扰,他已经好一阵子睡得不安好了。
他将外衣掛到椅子上,人缩入被中,然后他发现楼书寧的卧房,其实并不像感觉起来那般安静,一楼店内的人声,厨房内偶然的碰撞声都隐隐约约随着地板墙壁传递,充斥在房内。
但怪的是,虽然这些声响干扰了睡眠,然而却助长了温暖的氛围。
赖天峖睡得迷迷糊糊,时梦时醒。
突然间,他听见一声大叫:「少侠!!」
赖天峖乍然抬眼,只见油灯草舍,自己竟是褐衣束冠,腰配长剑,正坐于案前挥毫。
桌面上,砚台边,一只啤酒罐子蹦跳蹦跳地吵闹:「少侠!少侠!您即将接任这一代的武林盟主,苦海苍生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呀少侠!不知您有什么计画没有?」
「……没有。」他停手,拧起了眉。
是说武林盟主到底都要做些什么鬼?
啤酒罐子似乎很受不了地倒了下去,一路滚至赖天峖手边,然后晃三圈跳起身,溅了赖天峖满袖口的酒渍,啤酒罐子鼓涨了两次,呼呼笑道:「少侠你又来了,不是说好要去挑了凤凰山那个魔教?」
赖天峖还来不及细想什么是凤凰山的魔教,画面像电视剧切换镜头却讯号不良那样,突然间变成黑幕,黑幕中央以反白新细明体粗字鏗鏗然打着「自古多情种、谁笑痴迷者」。
黑幕一闪而逝,他带着啤酒罐子以绝顶轻功飞跃在草尖。
啤酒罐子的话语夹杂着风声呼啸,「少侠,一年内也只有这天是个机会,凤凰山那魔教里的魔头呀,每年的这个今天都会到孤身湖煮茶乘舟。少侠你知道吗?据说那个魔头将自己最深沉的思念连同半颗心沉进了孤身湖里的月色中,少侠少侠你好不好?人如果只剩半颗心要怎么活?」
他想,啤酒罐子都能说话了,半颗心能活又怎样?
赖天峖嘘了声,抓着啤酒罐子闪身至树影之中。在他眼前的湖面上,出现一艘扁舟。
扁舟向湖心缓缓滑去,而他手按剑柄,心跳越来越急。
然后,他在一个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是时候了的时间点上纵身而出,形如游龙,闪电般朝那魔头背心刺去。
小舟晃了两晃,那魔头回身,剑刃贴着魔头那张眼熟的脸侧划掠,而那张脸那么寂寞。
「赖天峖。」魔头垂落眼,轻轻的,缓缓地唤。
这样的画面震撼了他,几乎使他呼吸困难。赖天峖猛然睁眼,视线恰恰对上正坐于床沿,低头摇他肩膀的楼书寧。楼书寧垂着的眉眼在昏暗视界中波光流转,逼得赖天峖心脏喀噔一声巨响。
他脑海里什么都来不及想,心里震撼的馀韵便趋使右手,让他一把掀翻了楼书寧。
惊呼与痛呼同时扬起,赖天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楼书寧,然后哈哈哈地陪着笑。
而楼书寧按着自己被打痛的脸,双眼圆瞪,貌似就要扑上来咬人。
「这是一场意外,我很抱歉。」赖天峖非常严肃地重复了一次,「这真的是一场意外,真的。」他不应该看布袋戏的,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楼书寧的错。
「赖天峖。」
「请说。」
「我为什么要多事上来叫你这王八蛋吃饭?!」要不是见这小子一路睡过午饭即将错过晚餐,店里正忙,他才不要上来。
「因为你温柔善良是个大好人,还是敝公司企划部的国民偶像。而且我们是好友。」
楼书寧伸手用力捏了赖天峖的脸才觉得稍稍解气,然后他指着一旁的桌子,「你该吃点东西,食物我放那,先下去忙了。」
「阿寧,」赖天峖按上楼书寧肩膀,阻止友人离去的脚步,「早上,我讲那些话并无恶意,我只是……关心你。」
楼书寧叹了口气,「我没事,我的情绪我自己可以消化,没事的。谢谢你。」
可是、可是,孤身湖上扁舟里,楼书寧的表情那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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齁~赖天峖自己也没有换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