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她不否认因自己的算计,却忽略了陈湾这个不可控因素,导致在走捷径讨好投资主,一劳永逸的路上折了腿。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尽快跟妈妈去日本,让她忘了你;或者东窗事发,让她恨你一辈子。朱朱的性格你比我更了解,要和好如初就是白日做梦。你实在舍不得的话,妈妈同意你带上陈湾,我想陈湾是一百个愿意的。”
他痛苦地抱着脑袋,皙白修长的十指插于发间无法宣泄地收紧,面容埋在膝盖里,嘶哑着低吼道:“不要再说了!”
陈朱那几日牙疼得厉害,因为智齿发炎,饭吃不了,天天清水清粥,考完期末试后整个人瘦了一圈。
等消了炎,去医院拍牙片,医生说这智齿不好拔,有点棘手,横躺压到经了,技术不好得面瘫,幸好你遇到了我。
陈朱问了下费用,学生医保报销不了多少,上下两边拔下来少说也得几千块大洋。
“一定要拔吗?不拔行不行?”
这个医生比较酷,抬头瞄了她一眼,继续在病历本上签字,冷冷说:“长痛不如短痛。你自己考虑吧。”
交钱,等叫号。
医生助理过来做了个身体情况问查。
护士看她一直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提醒道:“随身物品可以放旁边的储物柜里。”
她说好,躺在牙椅上打麻醉。
张着嘴,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任由医生拿着各种工具在口腔里敲砸撬打。
脑袋被敲得一闪一闪的。整个人晕头转向。
中途看陈朱的脸色越来越白,医生留了心眼,柔声说:“有任何不适举手示意,我可以暂停。”
话刚说完,吸唾器的管子就掉了下来。
“……”
这下不暂停都不行了。医生让她先漱口。
陈朱吐出口腔的血水,几缕鲜红的血从捂嘴的指缝间蜿蜒落下,狼狈地接过医生助理的纸巾擦掉。
半边脸已经肿得像猪头,口齿不清地问护士姐姐能不能把她手机拿过来。
聊天框依旧只有那条“生日快乐”,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她已经没有等待的力气了。
将吴潜的微信、INS通通拉黑删除后,才按灭手机屏幕。
医生让再漱一次口,重新躺好。
陈朱弯下的腰突然直不起来,低头蜷缩成一团,手指冰冷泛白,死死扣住簌口台求救:
“医生,我好痛。”
医生盯了又盯,看看一脸茫然摇头的护士终于确定了:“这是麻药失敏呐!妹子你牛……”
能忍这么久。
拔牙后的陈朱,过得比寺庙里的和尚尼姑还要心如止水。拒绝一切社交,连赚钱养家的兼职工作都不去了。
她给自己定了个期限,整理自己的情绪。
期限一过,她还是那个陈朱。
她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人总不能一成不变,永远沉溺于失去当中。没有了爱情,就搞事业。事业未成,还是想想现实。
这世上有人活得狂妄,有人活得恣然,有人活得潇洒,有人活得悲苦,更多的是活得平凡。
陈朱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悲苦的那个。
爸爸不在,还有妈妈;家没有了从此颠沛流离,起码还能到一个全新的地方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自己虽然是个落魄的富二代,但起码也能做生活在红旗底下,根正苗红的理想青年。
做不到拿青春赌明天,每天对酒当歌,三五知己,踏遍河山,敢爱敢恨,不悔当年。
走在大街上都怕被人认出来她是江桐那个秦朱。
温室中生长出来的一朵玫瑰,只是比较倒霉,不能在温室中长成,甚至来不及长刺,保护的玻璃罩就先碎掉了。
于是,只能自己造一个壳,默默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攀爬。
比喻成蜗牛或是玫瑰,好像是有点牙酸。
但胜在她还是挺积极向上,不至于仇视社会。幻想着自强不息,专业领域默默耕耘,或许有朝一日能克过难关,成为时代楷模,一代传,别人口中的励志人生。
俗称打不死的小强。
人生这么长,办法总比困难多。这些年,她就是以这种阿Q精挺过来的。
吴潜背叛了自己,起码还留下一群曾指导她在实验室里培养起来的细胞。
舍友从外面回来,捧着杯热奶茶。站在床边,对着难得没去实验室,窝在床上摆烂的小白花,很轻柔很轻柔地喊:“朱朱……朱朱……”
陈朱转了个身,从被窝里探出个鸡窝头来,毫无精地耸拉着眼皮,目光询问什么事。
“别躺着了。晚上去看电影吧,柔嘉也一起去吧?”说着看向另一个躺床上的。
一个失恋成山顶洞人,拔个牙又多了个山顶洞人。实在受不了寝室这终日阴霾的气氛。
柔嘉头都没抬:“浑身乏力,起不来。”
陈朱说:“我也乏……”
“……”
这时候赵子安抱着书从图书馆回来,望着陈朱笑笑,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我说拔牙这么多天还没精呢!这是相思成疾呀。才听说吴学长出国了。朱朱,可得看紧些哦。日本妹妹开口闭口斯密马赛,可都是很亚撒西的。吴学长这个黄金VIP别让人给抢走了!”
“抢吧。随意就能抢走的男人,要来何用。”
“……”
这要再听不出来点端倪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完了,又一个失恋了,需要迫切疗伤的。
陈朱接了个电话。
“朱朱,你养的细胞好像死光光了……”
脸色登时惨白如纸。这简直比治疗失恋的打击还要沉痛和迫切。
连细胞也要离她而去。
跳下床匆匆换了衣服,一路风驰电掣冲向实验室。
童窈只感觉眼前一阵风带着虚影晃过。等反应过来,从寝室门口远远望下去,校道只剩一个快速移动的黑点。
回头看向两位舍友,指着方向再三确认:“她不是浑身乏力吗?”
“……”
跑得比弗雷泽普赖斯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