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新玥一面笑嗔他,一面坐进车里。
林瑜关上门后,扫了眼不远处置身事外的罗生生,于几不可察间,微微摇了摇头。
引擎随后发出启动的声响,后排车窗蓦然下降。
沉新玥从中探出半脸,灿笑着朝外挥手,留下一句:
“罗小姐,后天记得哦!”
罗生生初始有些懵,待她回过味来,已没得机会再去拒绝,只见他们的车,离远开出了好长一段距离,教她根本望尘莫及。
“有毛病吧!”
女孩从箱上跳下,气骂到跺脚
车内,沉新玥关上窗后,脸上收敛娇软,视线微眯着下瞥。
果不其然,男人当下闲放的左手,冥冥中又将那枚叁环素戒,给戴回了中指。
“你后天有什么事?需要我陪你吗?”
宋远哲看向窗外,于设问的同时,又开始转戒。
“我刚刚问那个摄影师,要了我们在看板那块儿录的视频,说好后天去拿备份,小事,你不用特意抽空来陪。”
“我派人去取就好,你何必亲自跑?”
“麻烦人家,总要有点诚意的呀。又不是自家下属,哪能随便朝她使唤。哦……对了——”
沉新玥趁宋远哲不备,突然抓起他的左手,掰开五指,松动了两下他的戒指。
“这个东西有什么来历吗?”
男人蹙眉,掌心挣了一下。
然而只是很小的一下,并算不上反抗。
“就个饰品,怎么了?”
“刚刚我看到罗小姐手上的婚戒,发现她也和你有差不多的习惯,喜欢盘弄,才突然想起来,这里好像该是订婚的指位。而且这个系列又基本都是对戒,你老戴着它,就……总感觉怪怪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沉新玥自以为这是句很体面的提醒。
然而话毕,车里除她以外所有人的表情,无论是副驾的林瑜,还是后座的宋远哲,甚至前头开车的司机,都瞬间冰冻凝结,面僵如土。
明知道彼此沉默会让气氛难堪,也没有谁愿意先来打破沉闷,帮她接下话茬。
直到维持了快叁分钟的死寂,众人才终算松出口气,等到了正主宋远哲的回应:
“罗生生和你说,那是她的婚戒了吗?”
语气切齿又阴森。
得知踩了他的大雷,沉新玥害怕到顿起心慌,忍不住通体打出寒噤。
“没……也没有,我瞎猜的。”
“哦?新玥,你是不是还不太了解——”男人色阴鸷地抽回手,低头卸去腕表,厌恶地将其扔进边槽,而后揉捏腕口,沉声继续道:“我这个人,其实耐性很不好。”
“什么意思?”
宋远哲没答。
……
叁月八号上午,StudoM的叁号影棚内,罗生生正教着新配给自己的摄影助理,如何给机器换镜。
恰在此时,手里提着巨型花束的大壮,突然从背后冒出,将正认真讲习的她给差点吓个半死,
“哎哟我的妈呀,做咩啊!”
罗生生拍胸怒斥。
“嚯!帮你拿花呗……来来来,大家过来瞧瞧啊,这么多玫瑰和郁金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程大制片,是准备要给你过情人节,而不是妇女节呢!”
“你别瞎说,什么程大制片,他哪有这种心思!”
嘴上虽这么说着,但罗生生脸上的表情却难掩欣喜。
花上别了张小卡,落款是“程念樟工作室”,送花的名头给得很弯绕,说是“贺《简东传》杀青,祝全体女性工作人员,节日快乐。”
是他做事的风格……
假公济私,公器私用。
罗生生见状,抿嘴憋笑,以前嫌他不够坦诚,酷爱嘴硬,现在却越来越能体会这死男人的情趣……就是不喜欢直给,贱兮兮的。
另个层面,对大壮和其他同事来说,这束花一到,甭管程念樟本人到不到,他给罗生生撑腰的意思业已算是传递。
于是下午,基地就给他们有史以来唯一的女摄影同志,特准了半天大假。
罗生生中午下班,捧着花从园区出来,正哼着歌准备扫辆共享单车骑去地铁,往人群炫耀。
不料边上突然泊下辆宝马,驾驶位上的沉新玥摇下侧窗,冷不丁开口,瞬时将她的好心情,给蒙上了层大灰。
“罗小姐,中午好,我想请你吃顿便饭……可以吗?”
罗生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
她听对方说话的气态,好像明显比前天初见时,要疲弱许多,听着哀婉又卑微,完全没有她当时凌人的那股傲气。
“哎……”罗生生重重叹气:“沉小姐,你对他过去的事情,真的好执着啊……这种刨根问底的行为,其实属于恋爱里的大忌,你自己知道吗?”
爱情里,人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退步装傻,才能给彼此释放出更多自由的空间,将日子过得长久。
然而很明显,沉新玥的自尊心太强,是受不得这种甘居人后的委屈的。
“我知道,所以我和他……”
车里的女孩偏头,将方向盘捏紧,鼻音忽重:
“我和远哲分手了,就在见到你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