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个男人是不解风情的。
不光泼她冷水,表情还很苦相,应该就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丝毫没有遮掩嫌弃和假装讨好的意愿。
“那你别点了,退出去,我立马把你屏蔽,这样以后我这个矫情怪,就不会碍到您程大制片——”
“喏,点了。”
就在罗生生喋喋不休的当口,程念樟翻转手机,朝她交了作业。
看这女人讷讷着没有接话,他又将屏幕转回自己,在下面“哒哒哒哒”手打了一句评论——
“汤有点咸,其他都挺好。”
低头瞧清楚内容,罗生生头脑刹那开始发懵。
其后不多会儿,果然如她预想,原本安安静静,稀稀拉拉的评论区,猛地就和发了大水,方才几个赞过的共同好友,纷纷朝她留言,祭上了“恭喜”二字。
“你也……太高调了一点吧?”
“能堵你的嘴就行。”
罗生生听言,抽动唇角,要笑不笑的,还真就抿嘴没再多说什么,心里既觉得肉麻,又不禁有些窃喜,羞耻中夹杂着得意,也是矛盾到不行。
他俩后来收拾了一整个下午的屋子,罗生生寄回的大箱当中,除了几套舍不得扔的旧衣,剩下就是各色收纳与摆件。
将它们通通归置齐整后,极简冷色的装修基调被打破,让这个原本看来凉薄似样板的平层,豁然就增添出不少家的温馨。
最后收尾时,罗生生捧着堆从世界各地搜罗的冰箱贴,“噼啪”磁吸到门扇。每拿出一个,还非要同程念樟细讲一通,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
“这个是英国的Brstol,就在之前和你提过的,可以看海的小镇附近。上面画的是它的地标——克利夫吊桥。”
罗生生指着冰箱上的红色长桥,回头看向程念樟,督他认真听讲。
“从市中心出发,穿过这里,能看见块巨大的草坪,夏天那里会举办热气球节,晚上还会开像夏日祭一样的烟火大会,可好玩了。”
“哎呀!”
也不知是联想起了什么,话到一半,罗生生蓦地就怪叫出声。
“怎么了?”
“嗯……也没什么,就是提起烟火,想到以前过年还能在院子里和你放放礼花,现在国内禁燃了,就挺没乐趣的。”
“你心性倒一直都像个孩子,喜欢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男人说时,抬手上前,从罗生生手里把剩余的冰箱贴一次性全部贴上,不愿再继续佯装认真,听她那些没完没了的絮叨。
“去收拾收拾,我带你出门。”
女孩歪头不解。
“这么冷的天,半夜出门做什么?”
“去放火。”
……
广州
进入节前倒数后,大城市的服务性行业大多选择了歇停。
Mels给酒保结完年账,将人送走后,正准备翻牌显示停业,却不料这厢手还没有挨到门边,就听见电梯声响,而后是纷至沓来的靴步声,自她背后,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她静立着,当下只余耳廓微动,细数来客的数量。
一个、两个、三个……
碎步快跑的关系,脚步堆迭。
她到后程已摸不清具体人数,只能从玻璃门的投射里,大体辨别对方应有十来人上下,而且个个身型魁梧,面容肃穆。
一看便知是来者不善,但却不知来者是谁。
手指捻转着“营业中”的挂牌,女人在翻与不翻之间,犹豫难定。
Mels用另手捂住自己小腹,不妙的预感,让她子宫不禁隐隐有些坠痛。
那里有个孕期刚满三月的孩子,从B超里看,头大身小,约莫还不到她拳头的大小。
自小在混吝腌臢中成长的她,曾受过欺凌,卖过皮肉,也淋过枪雨。世间来往如云烟,她阿梅从前不怕去涉险。
但如今她得知自己当了母亲,却陡然心生出久违的怯意,失掉了回头应对的胆色。
身后的混乱,在静默中逐渐停息。
“叮——”
新梯到站。
这次的来客,脚步悠然而缓慢,踢踏间隔,每一下都像长刀割过鱼生,满载着凌迟的肃杀之感。
“好久不见,梅小姐。”
说话的人,她记得,名叫林瑜。
“哦,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宋二。”
Mels转身,深吸一气后,笑看过众人,再将视线对准正中低头转戒的那个男人。
“来我这儿喝个酒,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