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生随他看去,眉心一蹙。
“咦?程念樟……你是不准备走了吗?”
她的这句,语气轻快,而语意饱含无情。
话里话外都在点着,他才是屋里最多余的那个。
就算现场三人,全部心知肚明她是在演,可乍一听,最先冲进颅脑的感受……还是伤人。
程念樟被点后,没回他们任何一人的问话,只抽出根新烟含在嘴里,皱着眉,偏头凑上了开盖的火机——
“嚓……嚓……”
然而不知为何,连着拨动了几下,也不见点着了火。
“这间房是我和浩浩订的,你不打声招呼就进来,现在弄伤了人,不道歉我们也算了,怎么还有脸皮赖着不走……”
人倒霉起来,就连喝凉水也会塞牙缝。
无论这男人拨动几下,他手里的火,就是死活也打不着。
程念樟捏拳后放松,将略带冰凉的手背捂在额头,企图用温度的刺激,来提示自己清醒。
“罗生生,别闹了……”
语气疲惫。
能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我说了我没闹,你怎么就不信呢?”
大概是这男人的情绪感太强,罗生生原本那些准备好的咄咄逼人的说辞,在出口的刹那,通通又被吞下,只就着颤音说了句反问,其间无奈大过诘责。
亦是很无力的表征。
“你来店里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过掉劲头了,不想说了。”
“呵,不想说。”
程念樟笑着重复完这句,抬眼再看前窗,瞥见她同时也在凝向着自己的方向。
这男人错开目光后,利落从床角站起,垂头撸下袖管,启步向外,应是准备离开的态势。
“念樟哥,你先别走啊!”
季浩然是真急了。
他就一局外人,加之没谈过什么恋爱,不懂情人拉扯的那些心思,他现在瞧着这两人,剥去对他们的好感和敬重,剩下的……满心满眼就只有矫情两字可以形容。
他想——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七歪八绕搞这些有的没的?
他们不累,他都累了。
不过程念樟似乎心意坚决,听闻他说留步,脚下并不见任何踟蹰。
“啪嗒”
房门开合,这男人来得时候气势汹汹,走得却又异常轻巧。
石头被重重举了起来,原来不一定会落地,也有可能就此抛远,再也寻觅不到踪迹。
“罗生生,你这下是真玩脱了。”
“哦。”
“出去叫回来吧,真过了夜,他要是当我和你瞎七搭八在这儿乱搞,事后你就算想解释,也很难解释地清。”
“那就误会好了,他不也出去找了别人。”
“你说那个阿妙?我看不像,她我是认得的,梅姐的姊妹,虽然牙尖嘴利,但做事向来懂分寸,应当干不出这档子沾骚带腥的事。”
“你别帮他说话了……”
“我帮他说话做什么?你爱信不信。”
季浩然翻个白眼,因嫌她执拗,话落后直接挥手将她推远,生怕沾染了晦气。
他拿出手机,对上时间,看着数字已跃过零点,心内压抑的那股子烦躁,忽而就蹿了上来。
“他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你再不出去,我看多半是会僵掉的。而且我明天还有戏,肯定得回去剧组,真没空和你再这么耗下去。”
这男孩说完,将手机放回衣袋,逡巡一眼室内后,揉了揉头上真被撞痛的位置,撇嘴起身,双手插袋,故作潇洒地学着程念樟的步姿,缓步走向门边。
开门后,他左右看了眼,默默没有作声。
走近电梯,这孩子盯着梯门的镜面,垂头长叹一记,终是没忍住,还是上前帮那靠墙的男人,将手里的烟,给点上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