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情绪终究是比昨夜稳定了许多,迷茫间,他笑着,要是苍无发现手机被自己打到没电,说不准回来又要被笑了。
什么,像是长不大的孩子想妈妈之类的调笑话语。
这样想想情绪似是更加的稳定。
他冲洗掉那一声雨水的味道,关掉莲蓬头抽过掛在一旁的白色浴巾擦拭全身。
刚才他吞了一颗药,今天是晚班,还可以再睡一点时间,驱赶病魔。
他确实很讨厌吃药,却很喜欢对着苍无赖皮,他喜欢看着苍无苦恼如何逼自己吞下药物早日康復的样子,那令他感到备受关怀与愉快,像是还有人在乎自己关心自己,温暖幸福。
当苍无不在时,他其实还是会乖乖吃药的,因为他知道病没有好苍无也是会担心,适度的玩闹与赖皮是需要的,可过了头却是不好的,所以他会拿捏之间的分际,抓紧每个可以撒娇赖皮的时刻。
但他真的很讨厌吃药,是不争的事实。
穿上睡衣,他躺进专属两人的床褥间,用被子将自己缠捲起来,躺在苍无的位置上、枕头上,又睡了一回。
睡梦间,他感到一阵灼热。
脸颊有被抚摸的感觉。
赫然睁开双眼,又是一室的昏暗。
他挣扎着伸出手,取过床边的手机,时间已经逼近上班。
紧迫的时间里头他忙碌着,没有回想起刚才那异样的感觉,便出了门。
父亲节就像母亲节般,是一场大战。
没有多馀的空桌、没有多馀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在与客人对战。
服务生们在桌次间忙碌地盘旋着,送肉、送锅、端盘子、收桌子,没一刻偷间。
晚间九点半,全店翻桌是今晚的第三批客人。
b区人声鼎沸,三名服务生与时间对抗赶忙收拾狼藉的桌面。
未食用完的肉品、脏损的食材、虾壳、辣椒、酱料,通通拨进食用剩下的汤锅里,匯成一锅端进厨房倒进厨馀桶里,锅子又下热水清洗。
客人涌进,又是一番新的忙碌。
当时间接近午夜十一点,用餐人数终于减少,但仍是有几桌坚持在位上聊天笑闹。
初善雨侧身躲进库房里,头疼令他感到难受。
病痛折磨时,思念深深的涌上来,紧紧的缠绕住他。
这两天是怎么了,才两天啊,怎么会如此的思念。
他背靠着墙,啜饮着热水,又吞了半颗的阿斯匹灵,再几分鐘吧,就下班了。
再撑几分鐘就好。
楼梯间传来拖鞋啪搭啪搭的声响,被头痛折磨的初善雨恍惚间有一丝错觉,抬头望像声音的来源,有一瞬间眼是迷茫的,他不解的望向从楼下走上来的人,怎么好像长得不太一样,才愕然回。
太过头了,他竟然把阿华看成了苍无,他笑了笑,笑自己的恍惚。
「把我看成了谁?」阿华看着初善雨几瞬间的反应,深知自己被人误会成了谁,脱口询问。
他虽然在内场,但也不是说完全看不到外场服务生的互动,尤其是自己又被编排在吧檯巡视递补食材的那位工作人员,怎会不知道这两天初善雨时而有的恍惚。
他很不对劲,这是阿华这两天的结论。
「没,头有些不舒服。」初善雨将手中的热水饮尽,看了下手錶,还有三分鐘才下班,转身就要往外头走去。
阿华皱了皱眉头,想也没想地就伸手将要走出自己视线的人给拉了回来,吻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初善雨脑袋空白,随后他用力地赏了人一个拐子、在对方心窝上,痛得阿华弯下了腰面色扭曲说不出话来。
初善雨面容染上愤怒,「少来碰我。」头一也不回地走出库房,徒留阿华一人在库房里面色扭曲。
初善雨绷着一张脸走下楼,整理了下餐具后便打了卡下了班。
离开前晓晓充满精力地走到他面前,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过于苍白的脸色让许多人吓了跳,尤其这两天没有以往的活力更是让人担忧。
初善雨淡淡地解释了下,只是小小的身体问题罢了便离开。
自动门在背后关上时,他很明显的感受到外头沉重几欲凝结的湿气盘旋在身周,让人不舒服。
那风雨让初善雨懒得撑伞,冒着雨势走到停车处,连雨衣都没穿就又回了家。
隐约看见门缝下透着光线,初善雨急忙在背袋里捞寻着钥匙,颤抖着双手将钥匙插进了孔里,奋力一推门,「苍无!」
他的呼喊声在屋内轻轻回盪着,只有玄关的灯是亮着的,剩下的空间仍是浸在黑色顏料里,空无一人。
初善雨意识到,摊坐在地上。
原来是自己昨晚开的灯,忘了关上啊。
寂寞涌了上来,眼眶微湿,他憋忍着不让突然匯聚起来的泪落下。
撑起身子关上了门,身上如同昨晚一样湿淋,这次他不倒躺在沙发上,直接走进浴室里转开莲蓬头,冷水洒在身上、冷在心底,约过了几分鐘转为温热,淋得他润红了脸色。
终于他忍不住泪掉了下来。
闷声哭泣的声音有些沙哑,随着水声漫在浴室里。
那些带有咸味的泪水随着热水一同滚进了下水道。
初善雨被热水淋得昏昏沉沉,伤心与病痛一同袭上脑袋,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跌坐在镜子前。
镜里人面色唇色苍白,面容却异常的艷红,那是生病的徵兆。他有一着双悲伤哭泣的双眼,微微肿着,他看不见他流出来的泪,因为泪与水混合着滑下脸庞。镜里的那人与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情,身上有着与自己相同的痕跡,那是两天前遗留下来的,左颈边还有几个暗红色的印子,随着时间的经过正在缓慢退去。
他抬手,摸着那些痕跡。
又难过的收回了触碰镜子的手指。
水声哗啦啦。
突然间,外头响起了与狂风肆虐不同的声响,闷闷的,重击在物体上。
「小初、小初,你在家吗?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