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找我们,去一趟医院吧。」初善雨收拾好随身包包,拖着苍无一同离开了学校。
苍无、初善雨、皇甫曲歌,三个人皆是孤儿。其中以初善雨和皇甫曲歌为一同成长的青梅竹马,而苍无是个喜恶明显的人,唯独对待曲歌这名女性与初善雨相同,原因据说是:因为我们一样悲惨。
苍无是被拋弃的。
模糊的印象是,那年经济不景气,父母增產报国不小心过量以致无法扶养他,只得拋弃。
他放弃过自己、卖过自己,一堆怪怪任由人想的行为他也几乎都干过,养出了不在乎人们目光评价、不受拘束、喜恶分明的性子。
相遇那年,他已经安分下来,所有的叛逆因子收押在情绪底层,只剩下作画时发作、面对初善雨时偶尔冒出的恶作剧心理罢了。
透过初善雨,他也结识了小曲,一个富有勇气、衝劲,为爱而奔走的女孩。
她的勇气看在他眼底是十足的傻,却让他有感同身受的感觉,所以继初善雨之后,她是得到苍无关怀的另一个特例。
到达医院时夕阳半沉,天际馀留一抹红,高楼大厦林立排列出来的地平线黑与红混杂交染着,都市的生气只在这短短半小时内展露无遗,接下来将被一片曖昧流光包裹。
廊上很寧静,身置其间时间像突然间快转,瞬即夜半。
两人并肩行走着,来到曲歌的病房门前,轻叩两下门板,推门而入。
学长坐在床边的椅上,而曲歌脸色灰败地躺在纯白色的床褥间,半闔的双眼看来毫无生气。
初善雨走上前,在床沿落坐。
「小曲,还好吧?你说过,轻生三次失败就会好好活下去,这是第三次。」伸手拨开覆在额前的瀏海,初善雨的话实在让人听不出是不是在关心。
他破坏了与小曲的约定,或许也不算是破坏,毕竟他们的约定只是遵守着:让外人感受到异状,让事情自由发展绝不插手。
而,这是向皓丽自己来找他的,只能算得上一半。
「小初……我是哪一步走错了呢?为什么,这么累。」
初善雨没有回答,这问题听在三人耳里都知道答案是什么,却没有人开口。
直到小曲累极又睡去三人离开了病房。
寂静的廊上,斜对面病房的门口停着一辆上头堆满药物针筒点滴瓶的冷银色推车,护士在巡房。
走廊唯一有生气的瞬间是在护士推开病房门板时里头传出整点新闻主播播报新闻那字正腔圆的嗓音,和病患与家属间笑闹谈天的对话,当门掩上的瞬间,又归于寧静。
「小初你刚刚跟曲歌的对话是怎么回事?你早知道她有轻生的念头?」向皓丽脸上明显的写着怒意,他刻意压抑着嗓子,免得自己在医院里怒吼起来。
学长的情绪起伏一直以来都很低,开心时只是浅笑表达,生气时只是面色冷凝,初善雨的一次见到学长生气明显的质问他。
「小曲不喜欢麻烦人,她十八岁生日时跟我们许了这个愿望,如果你够了解她,就会知道她为什么会跟我们下这样的约定,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们。」苍无倚着墙,一手环着胸,另一手轻捏鼻梁,疲惫之明显。
耳闻这段话,向皓丽沉默。
如果不是自己的拒绝与忽略,曲歌哪有可能如此放逐自己用慢性自杀的方式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学长,你应该听说过有关小曲的一切。她在感情上的态度我当姊姊看,但面对她这个人,我把她当妹妹照顾。」初善雨与苍无并靠在墙边,他伸出手轻轻的牵住对方的。在学长面前不必掩饰与苍无的关係,还没到校註册前他就知道苍无与他的关係。「当她陷入这样的情况后,我只能劝导、只能答应她的要求。我们都渴望关怀、期待被爱,她为自己行走、为自己渴望的事物而跌跤,我只能看着,不能阻止。」
向皓丽还是不语。
由自己的处境来看,确实,他虽然也是在备受语论之下,被排挤推拒拋弃中成长,但扶养他的人却给了他很多的关怀,所以他不瞭解为何曲歌会想要轻生,放弃自己。
「学长,我想小曲应该不会再跌跤了,因为你在。」初善雨话才说话,就听到苍无的冷水声。
「小雨雨,如果这个男人也不懂,那可能我们会需要替小曲做『跪得容易』这种东西。」然后脚板遭踩。
「臭苍无,你琼瑶看太多了。」廊上一瞬间沉重的气息被一句「跪得容易」给轻易化解。「走了,回家去。」
向皓丽被两人的互动惹出了笑。
缺乏爱的成长,人们的思考总是会变得不顾一切啊。
曲歌正是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