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电话,没有人影,没有眉开眼笑的样子,没有笨拙的步伐和跳错的不服气,没有烤串时豪气的要一瓶番茄酱,没有喝醉后背后的胡言乱语,没有林以桥。
我那天固执的在嘉禾跳了一天,和自己发脾气。后来在酒吧看见她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钉在了原地。
她斜斜地坐在那里,桌面上摆着五瓶空空如也的扎啤,闭着眼睛快要睡着。
我抓住她的手腕,看她倒在自己怀里,带着笑意地说:“你才来啊。”
那时候我彷佛也觉得,我是来的太晚了。
我在不合适的时间遇到了你,要是你早一点,再早一点闯进我的生命就好了。
我没想到她会追上来。我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养,司机突然说,后面有个女的追车。
我下意识看向后视镜,看见了林以桥。
她穿的很少,在呼啸的冷风里更显单薄,咬着牙赤着脚在那么冰冷坚硬的水泥路上奔跑,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刮走,刮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握紧拳头,克制着打开车门衝过去拥抱她的衝动,死死闭着眼睛不去看。
一闭眼,我就想到了她那天晚上傻傻的问我喜不喜欢她,那晚上摇晃的橘色路灯和呼啸而过的汽车带过的灰色尾气,眼前的顏色水彩一样倒在如同画板的脑部cpu里,瞬间就没法子了。
我大喊司机快停车,然后打开车门走下去。明明那么想赶紧衝到她面前给她自己的外套,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动也动不了。
她看着我,眼睛很红,酒气醺醺的,我跟她隔了十多米的距离,像是一个光年。
后来在车上,我装作不在??意的坐在一边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却还是忍不住瞥了她几眼。
她抱着热水袋缩在小角落里可怜兮兮地,头顶上的头发被风吹得乱如鸡窝,还是常年无人清扫的那种。那么有戏剧性得一幕,在听到她说分手的那一刻,我脸上本来要憋不住的笑彻底僵了。
不可能。
我一直以为她是不可能先说出分手的那一个,我一直以为我们这样的关係会持续很久然后由我终结,但是现实是,在她痛痛快快要离开的时候,最慌张的竟然是我。
我潜意识里是没想过她要离开。
当时我的心情像是一个小孩子赌气不吃糖,到后来糖化了才知道后悔,嚎啕大哭。
冰凉的??玻璃刺激着我的太阳穴,一个急剎车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我撒了个谎,我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留在我身边。
这跟以前的我有些不太一样。我以前从来不会为了这种事慌慌张张自乱阵脚,也不会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
要是遇见了以前那个我,大概会被他用一块东亚懦夫的牌匾砸的头破血流。
我还是和她在一起了。我当时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有点害怕,我一边装作很平静地喝咖啡,一边心里想,要是她不答应,怎么办?
该怎么办?
但是可能是老天对我太过恩赐,她说出陪我的时候,我心里那一直一直悬了我半个青春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一次我带她上山,一条蛇在草丛里猛的扑过来咬伤了她的脚踝,我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然后是拼了命的背着她,还选择了最笨的急救方法,搞得自己后来也轻微中毒了。
当时是真的没想那么多,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焦急的情,我就真的不能想太多。
我只有一个念头,你一定不能再失去了。
她昏迷过去之后,我忍着头疼,一步一踉蹌地抱着她走下漫长崎嶇的山路,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沾满酒精的刀刃上,快要倒下去的时候,我靠着土堆大口大口的喘气,看着她红红的脸和额头上的虚汗,轻声地对她说,你不能死。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熟,我看着她的有些疲惫地面容和刚刚洗过没有乾透的湿法,指尖就不太受控制地触摸上去。
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我迅速缩了回去。
后来我想了很久,才知道,哦,我是喜??欢上林以桥这个笨蛋了。
我在窗户旁边坐了一整晚,然后从抽屉里翻开那本许久不曾动笔的日记,写下了最后一篇。
我不是没有犹豫和徬徨过,我不是没有考虑和踌躇过,但是上次我看着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甜的她,把嘴巴里她做的有点咸的青菜嚥下肚子,突然感觉,啊,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小时候我妈经常跟我说不要因为某件事太过高兴,也不要因为某些事太过悲伤。经歷过世事的大人总是知道的多一点,所以这些道理一一都很灵验。
那天我刚从北海道飞回来,没有打电话告诉她,想也学着给她一个惊喜。
我看着车窗外大雨倾盆,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安。
回家后这个不安就灵验了。
到最后我衝出家门奔跑在大雨里,脸上的东西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易烊千璽,你已经伤害她伤害够了,你放手吧。
木头和火焰,本来就无法生活在一起。
后来我明白,火焰离了木头,也寸步难行。
那几天我没日没夜的在接戏拍戏,把每一个女主角都当成了林以桥,入戏很深。导演像个小嘍囉一样笑呵呵的点头哈腰,我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拿过助理递过来的毛巾擦去脸上的雨水。
看着那片半蓝半红的的天空,就突如其来的很想她。
想她一大口一大口吞掉肉丸时的狡黠模样,想她惊慌失措捧起我的脸的模样,想她被我欺负时不满的模样,想她睡觉的时候轻轻抱住那隻轻松熊一脸安然的模样。
我很想那隻轻松熊,也很想她。
我去找她的时候,天色渐渐的晚了下来。我先前还不确定她是否还在这里,但听到房间里传来电影台词的声音,我心里有点稍稍的放心。
她给我们留了余地。
我稍稍一用力,发现门没有关。她听到动静往后面看,看到我的时候那双平淡的眸子骤起涟漪。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有,想念,开心,衝动,都被我抑制了下来。
我手指有点无力地缴在一起然后又分开,靠在门槛边上看着她。
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她了。当时我的心有点抽搐,然后又被我用力分开,只感觉很多情感如洪水猛兽般不受控制,快要从牢笼里挣脱开来。
后来我抱着那隻轻松熊,说:“不如我们从头来过。”的时候,她整个人愣在沙发上,然后慢慢地颤抖,肩膀一抽一搭的。
“易烊千璽,我服了你了。”她满眼泪花,哭中带笑。
我以为这辈子我的心脏再也不会这么大起大落了,但是在看到林以桥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的样子,我还是脑子发懵,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小时候被亲戚惩罚关在小黑屋我很害怕,被那些坏人欺负的时候很害怕,第一次知道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不在的时候很害怕,但哪种害怕都不是这种害怕。
那种活生生把从你骨肉里的一部分,把你最最最喜欢的人剥离开来的那种害怕。
我几乎是半??跪在她旁边,用尽所有气力包裹住她冰凉的手心,看着她快要合上的眼睛和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被我吻过的现在沾满凝固血液的嘴唇,对她说:“你好好的出来,我就娶你。”
要是你活着,我一定会娶你。
我会等你的。
多久都可以。
小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