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她是在向阮鱼解释,不如说她在说服自己。
每天晚上她都要对自己说类似的言论,不断告诉自己,她的选择没有错。
只是偶尔会梦到数不清的人在她身边来来往往,而后齐齐转头望向她,那一张张全是自己麻木而又冷漠的脸。
不过,幸好,只是偶尔,偶尔梦到。
李念向阮鱼诉说她的挣扎,她希望从她嘴里可以听到……呵,李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望理解还是斥责,或许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
“所以呢?”阮鱼的眼依旧平静。
李念终于扭过头来看她,“没有所以,除了顺服难道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那当初你为什么还要收集证据?”
“可它们已经没了,不是吗?”李念情绪开始变得激动,“就算有,又能怎么样呢?仅凭几段视频,几张模糊的照片,谁能信呢?我们连那个地方在哪儿都不知道,说出去,别人只会把我们当做志不清的疯子,甚至还会有人趁机说些污言秽语。到那时,我们还能往哪里去,哪里都是地狱!”
“那为什么还要给我说这些?”
李念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让你死心。”
阮鱼眼里浮出些笑意,“我早就死心了啊。”
“既然死心了,为什么要报警,为什么送z长命锁,为什么不避开反而上赶着靠近?”
阮鱼摊开手,无可奈何地道:“我该怎么避开呢?毕竟阮明烛是我的继父。”
李念道:“你可以,你明明可以,只要你提出来,他就不会不答应。你……”
阮鱼垂下头,单腿站立,另一只脚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地面,完全就是不想听的意思。
“阮鱼!”
“其实,我也在贪图,贪图他们给我的一切。”她不紧不慢地说,“可能因为我太贪心了吧,所以想把一切都夺过来。”
“念姐,你知道吗?李妍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为什么要做选择呢?成年人当然要全都要。”阮鱼抬起头来,看向李念的眼睛,缓缓道,“所以,为什么不能在超度的同时顺便收点超度费呢?”
“阮鱼!你明明知道不……”
“我知道你说不可能,可总要试试吧。当时我备考复习的时候,不也很多人说,不可能吗?”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念姐。”忽然,阮鱼又喊了她一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你妈妈的名字吗?”
“知道。”李念顿了一下,而后又反应过来,“你别转移……”
她说了一半便止住了声,她听到了阮鱼接下来的话。
“我也知道,她叫许清秋,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清秋。”
阮鱼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是翻滚的泪与恨。
“但她的名字不是取自这句诗,而是因为她是秋天出生,行辈正好是清。这个名字真是太不吉利了,我十岁之前她被困在我亲生父亲家,十岁之后又被困在阮家。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我妈妈不叫这个名字,叫个其他的,像清云、清水、清兰之类的,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样;如果当时她没有和我亲生父亲结婚,会不会她就能过另一种人生;如果她没有生下我,是不是现在还在哪个地方好好活着;如果她生了我之后能狠心把我丢下,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阮鱼——”李念的语气变得缓和,她给阮鱼递去纸巾。
“念姐,你愿意帮帮我吗?就像当时你帮我辅导功课那样?”
阮鱼擦掉眼泪,被泪洗过的眼睛,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着光,亮亮的,像有什么在期待、在萌芽。
李念没说也没说不好,她只是问她,“你有什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