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钰,你不是要算塔罗。”
她下意识转过头,一边说,“看不出你还会这个。”说话声音变得平淡如往日。她看到塔罗牌盒,伸手够不到,伸手去拿。
她微微附身时,晃动着她小腿。
在她拿到塔罗牌盒时,身后的床铺微微动了。
她下意识转身,头还未完全侧过,就被压到床铺。
床上的响动很大。
床尾对着的电脑椅转过来,“游鸿钰,你在做什么?!”清晰的、冷漠的、冷静的、不带情绪的。
不是杨兆楷辰,你在做什么。
而是,游鸿钰,你在做什么。
她愣不过,随着本能往床头的墙角爬,她往前爬,要说,“杨兆,你让开。”
她懂得怎样礼貌或无情地拒绝别人的。
游鸿钰,你在做什么。
他的力气,真的好大好大。
明明,和她差不过高。明明,房间门敞开。明明,还有另一个人在房间里。怎么会这样。
她喘不过气,往床外跑,忽然被床铺罩住去路,她的指甲扣着墙壁,再也没有去路。
她笑着喘气,她喉咙生涩,说,笑着说,“放开,太重了,喘不过气。”
但是他几乎下意识,盖住她身后,手要往她腰间伸过去。
杨兆楷辰平淡地转头,朝身后丢了一句,“你玩电脑吧。”
她抵抗的,但是他一直在身后,打不到踹不到。很快她的力气就耗尽,比她想得还快地耗尽。她身体往下压,他就把她拉起来,她开始蜷缩或把自己接近床铺,让自己身子贴到床铺,才可以不被摸到。再周旋一下。但是他还有力气,他在喘气。
电脑椅轮传来声音,女生说,“我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回家。”
她忽然陷入僵硬,耳朵里只听得到脚步快速踩开瓷砖地面,砰地打开杨兆楷辰家铁门走出的声音。还有,电脑里,《罗密欧和辛德瑞拉》在播放。
杨兆楷辰的鞋踩在白床单上,放开她,无声无响地把手放开。
他试图钻到压住的被子下,摸她。她身体死死压在床面了。
她压着自己在床上。她刚想爬起来,追着那个女生出门去。
但是,他是放弃了吗。
不然为什么会不声不响地,蹲在床上,静静地,不说话。
还是在等候自己转过身来。
——
赫鲁晓夫楼外安静的巷子里,在杨兆楷辰家楼下楼道出去二十多米的距离,游鸿钰跑出来了,带着喘气,只是跑步太快的喘气声,没有挣扎用力之后的无力,她声音里带着讨好,大喊着前面那个跑出去的女生的名字。
女生往前跑,忽然暂停,转过头,斩钉截铁地盯着她,问,“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她逃出来了,她没有留在那里和他做怪的事。
游鸿钰眼里带着讨好的笑容暂停。
她站在原地,感到羞耻、丢脸、可笑。
做了就是做了,不管到哪一步,就是做了。
做了什么于她自己而言不重要,但是羽毛。爱惜羽毛。
这就是爱惜羽毛?
游鸿钰非常无措,耳后听到一阵跟来的跑步的声音,下意识想跑,但是看着她,游鸿钰说,“我没有——”
那个女生平静地看着她,抬眼,看着脚步慢慢放慢的杨兆楷辰,表情冷漠地看着游鸿钰,说,“哦。”
哦。
女生快速转身,马尾带了风,好像扇到她脸上。
杨兆楷辰站在她身后不远,她忽然想起来这附近没有警察局和巡逻车,这里非常僻静。这里已经不抵八十年代初建时的繁华,隔壁是另起的小区楼,很高,并且有些装修材料会堆在巷子角落。
装修材料,装修材料。
她只是眼睛快速扫视,上次来的时候,对面那个院墙还有那种有铆了大钉子的废木条木材堆了半个小腿那么高,怎么没有了。
杨兆楷辰看到她,出卫生院这栋楼的路有两条,那个女生走了前方小路,后路在坡路下方,那条出去就是卫生院的正门。
“我送你回家?”他声音低柔、平静。
他只是发问,游鸿钰看着走掉的女生,看着无人空旷的军属楼外医院后院、斜坡。
她有些茫然。她不去看他。
你看,他才是懂你想要什么的人。
她不懂你刚才做了什么。你和这个烂人做了什么。
但是这个烂人却是最懂你的人。
本来逃离了他,却接受着他。
她指了指那条巷子,而不是去卫生院正门到大路的那条,
她一点也不害怕地往前走。
她低头看着那条小巷子,依然什么碎玻璃或碎石头没有。
这条小巷倒是一直被仔细清洗得干净,她不知怀着什么心思走在这条巷子前。
“到这就可以了。”
走出阴暗的巷子,她转身,看他。街道上明朗发热,人群来往。
不对,为什么要扇他巴掌。
她平淡地,抬眼,看着杨兆楷辰,杨兆楷辰表情是那样的,平静、目光微微躲闪,嘴唇微微抿住。
不知道,那些被他猥亵过的女孩子,她们只说被他猥亵的郭晨,从来没和她说过,之后有没有看杨兆楷辰的表情。
杨兆楷辰也会那么装作愧疚吗。
他永远,不会对人表示出,自己错的。
她温柔地笑,抬起手,杨兆楷辰下意识撇过头皱眉,又很快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喔,却是不能打这一巴掌。
她的冰凉手指像蛇一样,他下意识背后挺直,黑眼珠不声不响看她,她只是贴了贴他脸侧,低语呢喃,温柔地看着他,声音带了点诡异地痛苦、苦恼说,“我真是,舍不得打你呀。”像太阳蒸发水蒸气一样,无声无息。
眼睛却在静静地看着他。
游鸿钰转身,平静地走到街道招牌遮挡之外的阳光里,走入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