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得意,怀着愉悦,年轻的哨兵开始翻看这部手机里的内容。所以,这是另一件违反道德规则的事,未经允许翻别人的手机。同时这还违反了法律,侵犯别人隐私权。哇,这好像是个中学生的手机,有他的生活照。校园,运动会,生日聚餐。拍别人,自拍,合照。
好无聊,少年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这么点评。这些年纪比他还要大一点的中学生脸上都是千篇一律的傻笑的表情,让他想起黛安娜和人打招呼时的模样。
他退出相册,开始翻短信。和父母的聊天,非常无聊。吃什么,几点回家,询问为什么没接电话,催促回电话。和同学的聊天……倒不是无聊……弗伊布斯发现他读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在短信结尾打一串“X”?这些缩写是什么意思?“D”意味着什么……哦,这个他好像懂了……那“XD”又是什么意思呢,里面的“X”和那些在结尾打上的莫名其妙的“X”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年轻的哨兵和他的水母一起迷惑着退出了信箱。接下来他翻看的是,视频。
他把手机静音,然后把视频一个个点开。无聊的划艇比赛。无聊的运动会。无聊的啦啦队表演。无聊……无聊……这个手机的原主人就没想过用手机存点有趣的东西吗?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弗伊布斯打开下一个视频。这个视频起初是一片黑色,接着是混乱的色块,好像镜头一直在摇摆,接着,镜头终于相对来说稳定一些了,录视频的人不乱动了。可是……这什么?
他看到一个女生跪在一个男生腿前,把那人的生殖器掏出来,接着把那东西含在了嘴里。
弗伊布斯非常震惊。
这个女生,虽然画质模糊,但凭她侧脸的轮廓,深棕色的头发和双马尾的发型,弗伊布斯判断,她是在之前的照片和视频里出现过的女生,手机主人的同学,啦啦队成员。那个啦啦队视频里,她跳得不算很好,站在画面最边缘。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弗伊布斯一直以为这种行为是一种严重的虐待和凌辱,反正他读过的文字资料基本都是这个意思。而他亲眼见过的情形进一步巩固了他的这种认知——在岸边抗刑讯训练时,弗伊布斯看到,审讯官往她的腰上绑了一根男性生殖器模型,让受训的哨兵舔这根模型。虽然这看起来比被电击生殖器好受多了,但是被要求这么做的哨兵还是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特别是当时已经情绪崩溃的二十叁号),好像那个模型是带电的。弗伊布斯知道它不带电,不带电还能让那些哨兵那么痛苦,可见这样确实是严重的虐待和凌辱行为。所以……他们在凌辱她?为什么?他一直以为普通世界里的青少年的生活不存在这种程度的负面刺激事件……
那个女生似乎发现了有人在拍她,猛然吐出了男生的生殖器,并且说了些什么。从口型判断应该是在说,停下,别拍。镜头开始晃动,但是进度条离结束还有点距离呢。录像的人没有停下,继续拍着。然后,镜头不晃了,弗伊布斯看见那个男生弯下腰和那个女生接吻,接着两人分开,他拍拍她的脸,她仰望着他,一秒,两秒。她侧过头又看了一眼镜头。她知道还在拍,可是她没有继续说停下,别拍。她收回视线,再度张开嘴。
水母迷惑地鼓动了一下伞部。年轻的哨兵选择把进度倒回去,重新再看一遍这段,并且这次他打开了一点声音。首先播放出来的是笑声,镜头边的人的笑声,不止有一个人,有男有女。吮吸声。吮吸声终止。她看过来。“停下!不要拍我……”笑声。笑声中镜头在晃动,原来晃动是因为拿手机的人在大笑。镜头旁的女声说没关系,他们不会传给别人看的。另一个男生(离手机比较远,因此声音比较小)说:“别管他们,宝贝。”
那男生弯下腰。接吻的声音。
一吻结束,那男生拍拍那女生的脸,对她说:“你说你什么都会为我做,是真的吗?”
“是……”
“那就证明给我看。继续舔。”
弗伊布斯看着相同的画面,比起第一次,他理解了更多——他理解了影像里的人的情感。
她痴迷地仰望着他。一秒,两秒。可她还是有点恐惧,有点顾虑,侧过头来又看向镜头。可是她痴迷的对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点不耐烦:“你到底想不想做了?”
于是她收回视线,再度张开嘴,渴切地,自愿地,仿佛这是什么荣幸。镜头旁的人发出嗤笑,吹起口哨。那女生没有为这些声音停下她的吮吸。她把这根勃起的生殖器含进嘴里又吐出去,反复重复,偶尔抬起头来仰望那个男生。弗伊布斯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痛苦或受辱,只有那种始终如一的痴迷。弗伊布斯快进掉这些单调的画面和声音。进度条快到尾声的时候,那个男生让那个女生站起来,掀起她的T恤,让她咬住,好让他更方便地捏她的乳房。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对他笑了,接着开口,声音微微发颤,似乎是紧张,似乎又是按捺不住的激动:“让他们别拍了,不然我不脱。”
于是那男生转过头来说:“比尔,别拍了。”
被扫兴的嘘声。视频结束。
弗伊布斯盘着腿,撑着下巴,盯着这部手机。他做过的最复杂的情境反应题目也比这个视频里的情境单纯,这视频里的人和他们的行为真是复杂。那女生表达了她的意愿,但手机的主人违背了她的意愿;那男生试图操纵她,对她施压,她接受了这种操纵,没有反抗;但是最后,她又反过来操纵那男生,对他施压,通过这种方式,她实现了她的意图——他让他停止了拍摄。但是,为什么她不更进一步,让他叫比尔删掉视频呢?显然她并不想要这段视频被拍下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的这种意愿能被承认吗?弗伊布斯的意思是,法官。如果这件事拿到法庭上,法官是基于她表达了不要拍而认为比尔的拍摄侵犯了她的隐私权,还是基于她中途表示了她的顺从,并且也没有要求删视频,而认为比尔没有侵犯她的隐私权呢?
弗伊布斯最终想出来的是,不管比尔的行为是不是算违法,他,弗伊布斯,打开这部手机,看这个视频的行为,确实是违法了,侵犯了这个不知名的女生的隐私权。
弗伊布斯把手机关机,清理掉指纹,把一切放归原处——衣架,向导的充电器和数据线,以及这部手机(他把它塞回了床缝里)。好了,不被发现就是通过测试,他不会为他的违法行为受罚。弗伊布斯安心地躺下来,打算继续探索自己感官能力的极限——手机震了一下。
是他自己的手机,只能和内置通讯录上的号码联系。会是谁呢?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失望地发现,是“查理爸爸”。哨兵不能直接联系到弗伊布斯的手机号,但他可以把信息发给一个中转号码,然后这个列在内置通讯录上的中转号码把信息再发给公海的小哨兵。
浏览完短信,弗伊布斯的失望又变成惊喜。短信大意是说,那个逃兵发现了哨塔派过来围猎的哨兵们,逃兵紧急开始出逃,哨兵们匆忙开始围追堵截。
围猎提前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