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蓝色短褂的少年从树后闪出来,眼活泛,向柳月作了个揖,“小的给柳月姐姐请安。”
他是宋子初奶妈的小儿子,人很机灵,宋子初有心培养,暂时放在外院使唤。
“少来了,你来内院做什么?”
“有封信给娘子,是明心堂齐大夫……”
柳月“嘘”的一声,提起裙子往前走,“跟我来吧。”
刘中元候在亭下,柳月在曲音耳旁说了什么,她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年轻妇人,妇人抱着孩子离开后,柳月才招呼他上去。
“给娘子磕头了。”他动作麻利,扑通跪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你起来吧。”曲音侧头,清风拂动耳旁碎发,半面雪颊映浅红,水眸盈盈,“听柳月说,有我的信?”
刘中元忙把信呈上去。
曲音拆开看了,让柳月给了赏银就打发刘中元下去。
亭子里只剩下自己院里人,和月才开口道:“齐大夫给娘子写信作甚?”莫不是又撺掇娘子回明心堂坐诊?可恨!娘子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不知进退,不知分寸,竟然把信送进安国公府了。
和月只是心头想想,柳月就没什么顾忌了,“娘子,您不会还要去明心堂坐诊吧?去看个诊偷偷摸摸、防这防那跟做贼一般,有什么意思?既不得名又不得利,若不小心泄露了身份,更是……”让整个京城看笑话了!
堂堂太尉之妻,世家大妇,公府夫人,自甘下贱去医馆坐堂,怕是以后宋氏族人出门都抬不起头来。医者贱工,这不是简单四个字,而是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
曲音懂得丫鬟们的心思,淡淡道:“师训不可违。”
扶危救困,悬壶济世。——前者力所不及,后者,尚能尽绵薄之力。
况且,“我挺喜欢的。”
成亲那夜,她与宋子初喝罢合卺酒,相拥在榻上闲谈,聊到婚后的日子。
他说:“我娘的性子你也有所了解,最是清高自矜身份,你若去坐堂看诊,恐怕她宁愿一根白绫,吊在白薇院门前。”
老夫人做得出来。
“京城有京城的说法,世家有世家的规矩,我不是固执己见的人。既然娘不让,那我悄悄地去。”
宋子初轻笑,佯装为难,“可是从来没有哪个一等公府的女主人出去做大夫的。”
“从来没有?那我就做第一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