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雷丞忠的手扶住石静颤抖的肩膀,压低的说话声突出了他独特的烟嗓,明明和不久前在她胯下被鞭挞时无异,石静却感觉自己好像被毒蛇缠住,兀地打了个激灵。
“石静?”雷丞忠皱了皱眉,担心占据了上风,上前一步扳过石静的脸,“你……”手指仿佛被石静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蜇了一下,一触即离,高大的哨兵愣愣地开口:“你怎么了……”
“……先别碰我。”石静扭过头,眼没有在雷丞忠身上多停一秒。
酝酿已久的闷雷终于在云层滚滚作响,空气里弥漫的潮湿感也变得分外明显。
“哨长。”雷丞忠听到她说:“你们为什么会异化啊。”
雷丞忠抬着手站在原地,看着女人的背影没有说话,他开始萌生一层浅薄的恐惧,随着两人之间的沉默逐渐加深。
“真不说?小阳都这样了,至少和我解释一下?”石静的语气上挑,带着刻意的轻快,尾音打了个转,显得颇为缠绵起来。雷丞忠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看向又开始发出哼声的阳浩禹说道:“时间快到了,先回去吧……好吗?”
石静盯着地上被碾得零碎的落叶,稀薄的汁水混在土里,微乎其微,融入眼中形成大片模糊的绿意。她没回答也没拒绝,于是雷丞忠再次朝石静伸出手,却在碰到肩膀时被她一把挥开:“我说了别碰我!!!”石静像忍无可忍一样吼了出来,两手相触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山谷,她也因为用力过猛跌坐在了地上。
动作间眼泪从她眼中夺眶而出,和巴掌几乎同一时刻砸在雷丞忠的手背上,也让他看清了石静赤红的双目。
“喂!怎么了?”远处的几人意识到动静不对,桑少煊手做喇叭状,朝这边喊道。
石静恍然般抬头,视线一一扫过他们,最后收回目光,落在对着几个战友打手势的雷丞忠身上。
他们似乎在互相喊话,石静却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你又在害怕。」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绚烂的红,他靠在雷丞忠身后的树干上,用咏叹的语调高声说「何苦呢,石静。」
「这种地方,从一开始就不该来。」
不……不是的。
“不是的……”她喃喃地开口,似乎有谁在她面前蹲下和她说着什么。
“石静,石静!我靠,这妞怎么了,那东西不会是什么迷魂剂吧,才舔一口就叨叨的!”
“哨长,现在怎么办?”
“镇定剂带了吗……没办法了,他们俩都来一针吧。”
镇定剂……
“不行。”向导的职务操守让石静恍然清醒,拉住其中一人的裤腿:“镇静剂现在不适合他。”
被她拉住的人顿了一下,随即蹲了下来:“小石姐,你没事了?”是荣九,他把手虚放在石静肩上,看她没躲才慢慢搭实,另一只手试探的停在她颊边,然后轻轻给她擦拭眼泪。
石静眼闪动一下,这才发觉自己还像个开闸的水龙头一样,在不停的往外滴水。
她侧过头,挡了一下荣九给她拭泪的手。
“姐。”荣九皱着眉,抬头求助的看向周围几个哨兵。
雷丞忠清了清嗓:“石静……”
“他快死了。”石静打断他,眼平静的看着阳浩禹。
“……什么?”谢铮傻兮兮的问:“谁说的?”
石静短暂的抬了抬嘴角:“我说的。”她回头:“你们……吃药了,是不是?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
雷丞忠诚切的说:“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们有约定的,还记得吗?”
“好。”石静深吸几口气,“既然不说,那我也不救。”她叹谓着说:“听说过三睁眼吗?”
“一睁眼,目如盲;二睁眼,口水淌;三睁眼,见阎王。”
“……操,别他妈的在这开玩笑了。”桑少煊骂出了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别闹脾气行不行!?”在桑少煊看来,石静既不配合又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态度,摆明了就是在咒阳浩禹死,他本来就压着的气性,还是涌了上来。
石静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平静的说:“他之前清醒过一次,现在已经感知不到现实,等他再清醒一次,毒品就会开始进攻他的脑经,到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人只会打着摆流口水,到第三次……”
“毒品?什么毒品?”荣九愣愣的打断石静的未尽之言,她视线转向他,惊愕的发现哨兵脸上充满了茫然,石静环视四周,连雷丞忠都是瞪大了眼一副:天呐,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荒谬感涌上心头,她甚至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们吃的不是半透明、球形,色胶白、无味、易碎的小药丸吗?”
雷丞忠不确定的点头:“是倒是,可这个不是毒品啊……不是特效药吗……”
“是特效药,那你们怕什么?”石静紧盯着雷丞忠。吸毒的帽子一扣上去,男人咬牙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真相:“我们……越境偷猎,药丸是在围剿山鞭营地的时候拿的,那里的哨兵都吃,可以填充精海。”
“然后越吃精海越扩张,越扩张越吃,恶性循环。”石静冷笑道:“你们不是因为异化严重才吃药控制,而是因为吃了这个药才填不平精海!才导致异化加深!你说这不是毒品?”
“……组织没把这个划分到毒品里啊。”雷丞忠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在他的认知里鸦片、海洛因、吗啡、大麻、可卡因这种臭名昭着的玩意儿和他们吃的特效药八杆子打不着,怎么莫名其妙就成吸毒人员了。
“没划分是因为市场上不流通,知道什么是毒品研发吗?”石静气笑了:“合着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这是毒品!!!”她几乎是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勒住因为上前和她吵架所以离她最近的桑少煊的脖子:“他爹的,你们他爹的就是一群傻屌!!!”
“脑子长鸡巴上了!?啊?我问你!”她狠狠的掐桑少煊的脖子:“你这里长的是鸡巴吗???”桑少煊伸手扒拉,没扒下石静不说,还被她扇了个大嘴巴子。靠,这女人,如果刚才她还像个不搭理人的自闭症,现在的石静简直是得了失心疯。
她打完桑少煊还不够,雷丞忠对上她的眼就知道自己肯定要遭殃,石静像一只浑身冒火的小毛球朝雷丞忠扑去,雷丞忠生怕她摔了,直接上前接住她,毫不意外的被她像拍西瓜一样敲了几下头,发出砰砰的声响:“你听听!你听听这脑袋是不是空的!啊?雷丞忠,你有脑子吗?!简直是屌子越长,见识越短,你他爹的,你他爹的!”
“你饭都吃到屌毛上了是吧?我告诉你,使人成瘾的新精活性物质,他爹的专门针对你这样的傻大兵研制的!你上赶着做试验品!这东西和溢安粉混在一起吃就是三睁眼,阳浩禹他爹的刚吃完就被溢安粉扑一脸,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阳浩禹到家了!”
打完雷丞忠她又从哨兵身上跳下来,此时伴随着几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像从天而降的瀑布顷刻之间打湿了一切,石静的心情却没有刚才那样动荡了,她在原地蹦着空嚎了几声,雨水被她踩进土里溅起一圈泥点,把不知道要不要主动上前去让她打的谢铮和荣九弄得一愣一愣的。
“我靠,石静你还清醒吗?哥几个和你认错了,你先停……操,这是发的哪门子疯,你快去让她打你几下,看看是不是傻了。”桑少煊推了推谢铮。
谢铮连忙走上前,被石静一视同仁的锤了脑袋。小石姐这力气平时看不出这么大啊,谢铮被打得脑袋嗡嗡,忍不住躲了几下,被石静两只手揪住耳朵,声势浩大的暴雨在两人之间形成雾蒙蒙的水帘,所有声音都被淹没在雨点之下。
石静似乎在他耳边大喊,谢铮抱住她的腰,抬起一只手护住她的头,为她挡去可能会被雨打下来的叶梗,那东西砸人头上可疼了,他快被雨水弄得睁不开眼:“姐!我们先回去吧!你会感冒的!”
“你真的不知道!你真不知道这是毒品吗!”她大吼着,又哭又笑。
谢铮也大声回复:“真不知道!!!我们真以为是特效药!知道成瘾了,但没想到会是毒!”
他被雨糊了一嘴,彻彻底底成了落汤鸡,边说边往外吐水,还被呛得咳了几下:“怕被人发现私自越境的是我们,加上围剿山鞭的时候放火烧了100多亩罂粟田上了黑市通缉令,所以才要瞒……”
谢铮的呼吸乱了。
柔软的唇瓣碰到一起时,连雨水都被融化开来,温热交缠的呼吸中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大过漫天的雨水,在体内震耳欲聋。
原本护在石静脑后的手掌贴上她被完全打湿的头发,谢铮狠狠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