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淮双意识到,江明衍在拖时间。他背靠着连通境的漩涡,并不打算迎合对方的计划,干脆利落地抬手。
又是一场天昏地暗的死斗。打到最后,江明衍浑身如同被血洗过,黑灰凝成的锁链从地底探上,将他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淬阴剑从天幕落下。他没有挣扎,倒也不知是死是活。宿淮双指尖微抬,将他勾近了些,见血污之下,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他早知此人是疯子,然而疯子会掩饰,穿着一层温淡清雅的皮。此时将这皮打坏了,底下终于透出密密麻麻的癫狂恶念,江明衍被宿淮双捏在手中,竟然还在笑,咧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仿佛碰见了全天下最有趣的事情,笑道:“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宿淮双抬起手,透过翻卷的黑烟,轻飘飘地锁住他的命门;背后的天幕之中,慢慢撕开一道冰冷的裂隙,白昼的光芒从这缝隙之中洒落下来,映亮其中探下来的、透明的丝线。
江明衍瞥了一眼,用残余的力气挣开一只手,指了指江泫的方向,笑道:“你敢动手,我就杀了他。”
天地之间,风流倏地一滞。
江明衍道:“看清楚他身上缠的东西了吗?他挣不开的。你猜一猜,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那些丝线极软、极轻,比蚕丝还要轻细三分,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捧着悉数洒下来,慢慢地向宿淮双的身躯与双翼探去。
宿淮双的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侧头看向江泫的方向,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有一片异常的、澄银色的光芒流动。江泫就在那牢笼里头,似乎动弹不得。
他又将视线转回了江明衍身上。江明衍道:“别看我。我是说过要送他一份礼物,但若东西拿不到手,便也没有意义了。与其看他继续冷眼待我,不如先送他上——咳……”
他的情微变,周身的锁链一紧,捏得浑身的骨头喀喀作响,剧痛袭来。但也仅限于此了,宿淮双没有更进一步。
丝线被风吹着,慢慢缠上了宿淮双的身体,越来越密、越来越紧,像是在编织一张透明的网。黑翼上的眼睛一接触到丝线便巨颤着炸开,羽翼似乎被烈火灼烧一般,开始向上浮出漆黑的焦烟。
宿淮双眉尖微微一抽。
江明衍道:“我劝你最好别动。你应该是第一次……接触天罚?”
宿淮双漠然道:“你对的理解似乎有些浅薄。这些并不致命。”
江明衍闻言,哈哈大笑。然他不怎么有大笑的力气,胸膛像一只破风箱,喉咙里头涌出的声音叫人不忍卒听。他也不介意这个,一边笑一边道:“对自然不行,但是对伪效用如何,你要试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