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泫看了他一眼,笃定地道:“你们一定吵架了。吵了什么?”
宿淮双手上的动作一顿。听见江泫的问题,他唇角竟然浮起一丝笑意,抬起眼帘道:“没吵,只不过私底下说了几句话。”
看他色无异,江泫信了八分,将头转了回去。他一转头,宿淮双面上的笑意立刻消隐不见,一双眼瞳赤凌凌的,泛着些许尖刀一般的戾气。
岂止不喜欢。若萧弦用的不是风迁的身体、又能寻得良机,宿淮双一定会马上杀了他。
今晨短短一次会面,萧弦诸多难听话其中,有一句尤其难听的。他说——“看见你这副自我感动、不人不鬼的模样就恶心。”
他们同为没有躯体的鬼,萧弦能看出他身上的端倪很正常。况且身为人修之魂能在世上停留这么久,似乎与境也有丝缕关联。
道不同不相为谋,宿淮双从没有因为口舌之争记恨谁的习惯,今日却意外地被撩出火气,险些抽出送生将他就地劈死,看见风迁的脸又忍住了。
此人性格实在是烂的没边,因为一点龃龉,什么刻薄的话都说得出口。
他为江泫缠好上过药的地方,小心地不让白绫探出领口。换过药之后伤口有些发热、为防散落终归缠得有些紧,江泫不动声色地松了松肩膀,将里衣拉上肩头,开始一层一层地整理衣襟。
一边整理,他一边道:“莫要同他计较。既是风迁托付的人,没有风迁露脸,我们不一定带得走人。再者不久之前,我其实与阿序见过一面,不知元烨使了什么法子,他的状态不是很好……约莫与我之前的状况有些相似。”
说着说着,他忽然一顿,想起了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元烨一直将乌序拘在身边,风迁能捡到乌序,说明两人已经分道扬镳。或者说,乌序对他没用了。对自己没用东西,元烨会怎么处理?
一定是干脆利落地杀掉,以绝后患。想打乌序可能是死里逃生出来的,江泫抿住唇,心里泛起绵针似的疼痛。
好像他这个师尊……是真的没有起到什么保护作用。
不过他这样鞭笞自己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痛楚,打起精道:“如今九州已没什么人知道煞鬼了,那面具对萧弦来说,或许是极有意义的物件,是我昨日的做法欠妥。”
宿淮双抬眼看他,唇角抿得平直。然而听见江泫的下一句话后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细想实又在意料之中。
江泫说的是——“总之,无论是绑是扛,今日必须要带他走。”
事件于己孰轻孰重、该如何排序,这点江泫还是明白的。
至于面具,以后再给他刻一个吧。
在如今的九州鲜为人知的煞鬼,在许久以前,似乎确实存在过。传闻煞鬼面煞心煞,虽煞也善,嫉恶如仇。有许多人受过煞鬼的庇护,得以虎口逃生、或成功报仇,到了后头,煞鬼演化成人们口中驱邪扶正的义鬼,逢年过节便将其面相化成符贴带在身上,街市之上亦有面具售卖,只是随着世事流转,这只义鬼相关的传说也逐渐被人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