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泫道:“是。”
濯道:“那片迷雾不消失,你便走不出去。正巧,我看你有些眼熟,想让你来浮岛陪我说说话。可以么?”
“自然可以。”江泫道,“只是不知迷雾何时消散?外头有许多事情还未处理,我不能昏睡太久。”
闻言,濯的情似乎有些诧异。她撑着脸,侧头望着江泫,道:“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迷雾到时自会消散,只需静心等待。你一贯这么绷着自己么?”
江泫微微一怔,似乎被点到明处,眼帘一垂,抿唇不语。
濯的性格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原以为再怎么亲和,都是高高在上、漠视万物的,可面前这位与这些词语毫不沾边,意外地拥有超越性的人性。她支着头坐在江泫身边,像是一位久经岁月、慈和又不失灵动的长辈。
似乎察觉到他是寡言少语的性格,濯没有一直等待他的回答,反而挑起了另一个话题,问道:“你叫……阿泫是不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泫有些愕然地抬起头。他盯着濯的面孔,勉力思索良久,回答道:“不,我从未见过您。”
濯道:“我们一定是见过的,但是没人记得。”她若有所思,片刻后扬眉笑道:“真稀。我记得曾经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惟独有关你的,一点印象都无。”
江泫实在不知道能让濯如此笃定的依据在哪。但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示同意,坐姿慢慢放松下来,后背靠上粗糙的树干,听濯接着道:“如今栖鸣泽境况如何了?你回去过么?”
怪。照宿淮双所说,境之中的灵是可以窥伺到现实世界的。更何况濯是,怎会对栖鸣泽的境况一无所知?
他怀揣着疑问,慢慢地道:“我许久没回去过了。江氏数千年从来如此,您这样问,可是生了什么变故?”
濯道:“确实有些变故。然而这浮岛是囚笼,浮岛之外的事情,我是看不见的。以前你是不是经常到这浮岛上来?我或许就是在这里看见你的。”
江泫哑然片刻,这次倒无法反驳了。从前忙碌劳累之余,他没事就喜欢往浮岛上头跑。怪不得濯说见过他,怕是上岛的时候,单方面有过几面之缘。
然而相较于究竟见没见过,江泫心中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囚笼?”
濯看他色颇为严肃,唇角一弯,笑道:“是我说得严重了。不过,确实也跟囚笼差不多。”
她支着下颚,目光飘向遥遥的云海,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一成不变的景色,眼底分毫波澜也无,余留碎光一般轻而暖的笑意。
眺望片刻后,她指了指云海的一侧,道:“从那边出去,是九日的地方。往西走一截,是巫的地盘。再远一点,是风的陵寝。”
她随口点了不少,道:“还有很多,陨落的时候没有明确的地方,信徒没守住陵寝无家可归,只能在境的荒海之中选一块地方住。选好之后就不能再走了——我们这些,永远都会待在自己的地方,一步也不能出去。所以成为囚笼,是不是也挺贴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