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泫道:“不烫。是我自己咳。”
宿淮双凝视他一会儿,确认这话不似作伪,才又将粥碗端过来。江泫就着勺子又抿了几口,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宿淮双,总觉有些许陌生。
陌生的不是外貌,而是内在。他总觉得宿淮双的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而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思索半晌,将弟子的形容举止看了又看,仍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偶然之间,又能发现些许端倪。宿淮双的周身,缠绕着令人胆寒的深邃漠然之感,似是披着人皮的深渊,性有余、人性不足。然而,每当对方抬起眼睛,江泫又觉得并非这么一回事,此前都是错觉而已。
若要说成熟了许多,确实如此。但江泫想要的答案显然不是这个。
宿淮双就坐着让他看,端着粥碗的手平稳无比——好一会儿后,江泫察觉到,如今的宿淮双看起来并不开心。
没多思考,他抬起手,握住了宿淮双的手臂。果然是僵硬的。再一拍肩膀、身躯,僵硬无比,像一座石雕。
江泫慢慢叹了口气,道:“怎么了?许久不见,竟是这样一副情。”
宿淮双没有说话,沉默地将视线移向别处,这一个侧脸简直叫人看的心碎。就在此时,江泫福至心灵,忽然想起醒来之前自己做了什么。
……躺棺材。在宿淮双面前……。
乍然想起,他心中倏地一惊。然而惊愕之外,还有些许难以言说的赧然。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宿淮双会在那个时候出现。自己好歹是他师尊,如何能当着弟子的面做这种事?再者,换位思考一番,若宿淮双做他做过的这事,他是万万不会高兴的,一定要将人拎起来说教一番,让他以后不敢再犯。
这样想来,心中便颇多愧疚。他很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可越想越不是回事,到了最后,竟也不知道如何同宿淮双说。
施术叫他忘掉罢!
——自然是不可行的。
他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听宿淮双忽然道:“下次……不要了。”
江泫一怔。坐在床榻边缘的青年并不转头看他,侧脸颇为冷硬,然而垂眼一看便知,他端着粥碗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下次不要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再有下次,我便也……”
宿淮双是真当他想寻死。怪不得是这副情,想来是被吓得狠了。
江泫轻咳一声,道:“没有下次,这次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棺中有些异常,我进去是为了查探一番……”
这些纯属信口胡诌,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信。然而宿淮双似乎信了,眸光微微一动,又盛了一小勺甜粥,递到他唇边。江泫咽下一口,道:“很好。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