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醒来, 身体状况较从前差了不少,同僚都来看望过他,花了许多时间,又是灵力温养、又是丹药疏通, 江泫才能从床榻上站起来, 自己走到天陵的墓前。
自言自语一会儿,他撑着碑石站起身来,向时隐峰的正殿走。
方才靠近正殿, 迎面就碰上了温璟。青年的气质同从前相比,变化堪称天翻地覆, 然而这会儿在殿前碰见江泫,还是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低头一礼,道:“伏宵君。”
江泫道:“如今已是一峰之主,直呼我名便是。”
温璟愣了一下,色有些局促:“伏……伏宵。”
他的视线挪到江泫身上,眼睫微不可察地一颤。
无他,单纯是因为现在的江泫……实在让人很难将伏宵这个名字和他联系在一起。
今日无风无雨,他穿得也单薄素净。身正如松,然而实在清瘦、面色苍白。长发松松散在身后,眉眼之间病气缭绕,像是久病,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想到这里,他忽觉一阵心酸。替位之前,总觉得上清宗的峰主都是无所不能的,替位之后,才体味到个中酸涩苦楚,真正地感同身受起来。
伏宵君熬了那么多年,对过雷劫、死过一次,还能像现在一样行走人间,已经很好了。
温璟默默地想。他伸出手,将手中的长剑递了出去。
“重月君说,您今日会过来取东西。师尊的遗物我收了一些,但如果要带回故土,还是这把剑最合适。”温璟道,“不过,还请不要拔出来。剑身上有很多裂痕,恐怕就快碎了。”
江泫垂下眼帘,将天陵的本命剑接过来。
即是本命剑,主人已死,剑断是很正常的事。
他轻声道过谢,带着这柄剑回了净玄峰。
岑玉危很不放心他,一直在净玄峰的曲桥上等着,见他拿了一柄剑,远远地道:“师尊!让弟子来拿吧……这是谁的剑?要将它放在哪里?”
江泫道:“我自己拿。衔云呢?”
岑玉危道:“衔云在库房里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换了合适的剑鞘,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抖个不停……”
“带到我房间里来。”
这事便差孟林去做了。待到取来了剑,两人不约而同地守在了江泫的寝居外头,而江泫独自坐在案前,缓慢地将衔云拔出剑鞘,指尖在剑身上一抹,便立刻有青影浮现,道:“……主君!”
他的声音喊得急切,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江泫病气缭绕的面容收进眼底,尘封一年见到人的激动之意散了大半,又讷讷地道:“……主君。”
江泫略一颔首,温声道:“在太上剑里头,可还习惯?要不要新换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