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梳洗一番,她换了身荷绿衣裳,外头套了件薄薄的云纱衣,站在武场边上,仿若一株亭亭风荷。练武场的台子略高,她要同江泫说话,需得微微仰起头,为了不让她脖子受累,江泫便单膝及地蹲跪下去,从她手中接过一碗玉带银耳汤。
不过接到手中以后,他没有立刻就喝,而是将碗捧在手中,微微皱眉道:“为何睡不着?是有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医师过来看看?”
江二夫人忙道:“不用,不用。阿娘只是忽然想起来,还没怎么看过你练剑的样子。”
江泫将信将疑。
她身后的侍女提着食盒,闻言笑道:“殿下习剑的英姿,不知道叫多少小姐魂牵梦萦。上次殿下同孟氏的公子切磋剑法,府中的小姐都在远处偷偷看呢。”
江泫的面相生得极好。大体长相是随父亲的,虽年岁不大、稍显稚嫩,面部线条却已流利俊朗,唇线平直,是个冷漠端正的面相。眼目随母亲,平日里容色冷淡,可若细看倒也能看出来,他生了一双温柔的眼目。
此时蹲跪在台边垂眼同江二夫人说话,容色专注、白衣不凌尘,一派疏朗清贵之相。
江泫道:“平日里习剑就是如此。待我喝了这碗汤,母亲就快回去休息吧。”
江二夫人道:“好,听你的。快喝了吧。食盒我叫青霓放在这里,若是想喝了,就吩咐侧柏去热一热。”
江泫颔首应是,心中却总觉得不对劲。
接下来几天,这样的反常感在江泫心中愈演愈烈。自从江二夫人回来以后,除了晚上就寝,一天几乎不到一个时辰就要来看他一次,不管他在做什么都要陪他一会儿。过来的时候常常送来点东西,随后就什么都不干,一直静静地待在一边看他。
母亲平日里待他是最好的,事事有求必应,他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她都恨不得亲自上去摘下来。然而绝不到做什么事都要追过来的程度。
问也问不出来,她也不肯说,江泫只好随她去了。等到好几天之后的晚上,他刚推开房间的门,就看见江送独自站在里头,正在他的书案边上垂头翻看平常习字的宣纸堆。
从回来开始,江泫就没怎么见到过江送,今晚他竟然主动来找自己了。
气氛似乎有些沉凝,他已经推开门许久了,江送却没注意到。
江泫站在门口看了一会,难得有些踌躇,道:“……父亲。”
江送这才转过头来,对着门口站着的江泫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