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嗓音低低的,带着少年变声之后独有的磁性,悦耳至极,寄存着莫名的哀思、与迁就纵容的柔和。像是一条带着尖刺的细钩子,探进江泫的心中轻轻一钩,让他怔然之余,又没来由有点心慌。
他悄悄攥紧了喜服宽大的袖子,又反应过来,自己手中有一朵花,于是换了一只手,一边捏一边想:干什么?又不是有人真要成亲了。
淮双这样做,想来有他自己的理由。他独自一人在这幻境之中呆了这么多天,遭遇了什么、计划着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现在顺着他的计划走,并无什么不妥。
思及此,江泫又点了点头。
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其实是因为从来没被人这么抱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怕一张口,强作镇定的姿态就露了馅,所以无论宿淮双和他说什么,他都只点头、或者摇头,无论如何不肯出声。
一步过后,又一步。
新郎回过身,重新向门口走去。今日阳光很好,斑驳的光线映亮少年喜服之上的金线,似在流淌一般粲然生辉。金线之下是大红的喜服,色泽明艳、质地柔软,看不清制式,但江泫记得那对宽大长袖之中伸出来的、将自己稳稳接住的手。
宿淮双平日里总穿一身黑,然而江泫私底下觉得,他适合更明亮一些的颜色。无论是金是红、是黄是青,穿在宿淮双身上总是好看的,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他穿黑色以外的衣饰,竟然是喜服。
少年抱着他的手很稳,比起那喜轿安稳许多,一下也不曾晃过。用的力气也不大,十分小心地搂着,就这么走到了大门前。慢慢的,江泫心中也安定下来。
见他一反桀骜不驯的常态,竟然老老实实地走回来了,礼官喜上眉梢,向门口的城民拱手道:“回来了,回来了,实在令人欢喜!按照襄陵的规矩,这方新人进门,是需要由新郎背着进去的。各位那边怎么说?可还有新俗?”
“有!”人群之中一豪爽的大汉高声道,“在危洲,取新娘子是要举着进的!”
众人一通哄笑,纷纷道:“举着怎么进?”
“从来没听过举着进的!按我说,咱们三行原的规矩就不错,简简单单,就这么手拉着手,一步一步一起走进去!意为:悲喜共进,白头偕老!”
此言一出,博得围观群众一阵猛烈的喝彩。
江泫心道:婚礼进行到一般随意改流程,实在是闻所未闻,这幻境之中的善人似乎来自九洲各地,混居在一起,着实民风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