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几年,他的种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早先是有人认出了他的种族,在众弟子之间传播,掀起一片哗然之声呢个,巫与人的关系颇为僵硬、不好不坏,有人生来就厌烦巫族,也有人持漠视态度,偶尔有刻意来挑刺找茬的,但总体来说过得不算太坏。
宿淮双接过那张符纸,放入袖中,向他道谢。
然而前脚将符纸放进去,后脚一个问题便浮上心头:乌序如何知道有邪,而非其他原因致伤?
谁知乌序用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睛看了他一眼,声音裹着雾气一般轻柔飘渺,却并不见被疑心的愠怒:“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
被点破了心思,宿淮双也不过多扭捏,道:“是。”
乌序道:“我是‘巫’,对这些东西要敏感一些,你身上有些异常的气息,想必是靠近师尊时沾染的。不过看不见,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效用也不大。”他又从袖中取出几张不同样式的,递给宿淮双道:“这些你拿着用。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
宿淮双微微一愣,色软下些许,点了点头。又听乌序道:“养好了伤,便下来吧。傅景灏嚷嚷无聊好久了,说你丢下他偷偷跑下山玩,要跟你决一死战。”
他垂眼说这些的时候,情显得十分平和。初见时周身阴郁诡谲的气质在这些年似乎被他有意识地敛去不少,虽然声色和眼瞳的异常无法遮掩,但已经足够像正常的少年了。
宿淮双道:“他打不过我。”
乌序道:“我知道。快些上去吧,师尊在等你。”
宿淮双带着乾坤袋上山。府周有禁制,是最为强大的净灵结界,任何带有不祥之气的东西被带上山时,都会被绞碎得一干二净。人族崇尚血脉纯粹,负有血的巫民自然称不上纯粹二字,甚至因为能力特殊饱受忌惮与歧视。
禁制是无心之物,宿淮双进了遏月府,垂手时袖中落出一抔飞灰。
是乌序给他的符纸,他收在袖中带上来,结果被禁制绞碎了。
少年垂眼在雪中站了片刻,抬手用净尘术将袖口与地面清理干净,指尖勾着乾坤袋向屋里走。
屋内添了些摆设,气息骤然拥挤了起来。江泫坐着等他收拾,偶尔挥出一道灵力帮他抬抬东西,倒也颇为自在。宿淮双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被少年引着迈过门槛,第一感受便是没有人气。
太冷清了。原本江泫那间没什么摆设,图一个清净方便,但偏房是实实在在什么都没有,四处弥漫着潮湿的雪气,方才扶了一手,似乎门框上还落着灰。
在遏月府时,江泫从不进这个房间,此时蓦地踏进去,阴差阳错间,脑海内浮起宿淮双在风氏住的那间小院子。
仿佛被风氏遗忘一般的小小角落,黑而窄,冷而空,少年每每受了伤,便独自缩在里头舔舐伤口。虽然拿自己的遏月府做比并不恰当,但江泫在此刻,竟莫名有些明白过来宿淮双如此畏寒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