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行时,大多是傅景灏在说话。询问他习哪一派、如今到了什么境界、家乡在哪里、若通过大选想拜入哪一峰。
听见最后一个问题,宿淮双不假思索道:“净玄峰。”
傅景灏色有些怪异地一顿。宿淮双没听见他的回答,有些怪地转头,见少年撩了撩马尾,像是怕他失望,斟酌词句道:“净玄峰已经很久不收弟子了。那位伏宵君失踪的时候也就罢了,但据说他在近百年前就回到了上清宗,不知为何,上几次入门大选,净玄峰也没有人来挑选弟子。”
他四处张望几眼,拉过宿淮双凑近他耳边,悄悄道:“坊间传闻——坊间传闻啊,不是我说的。说是伏宵君经历一次雷劫后一蹶不振,又或许是受了重伤实力大减……总之以后也可能不会收弟子了。”
一蹶不振?
这四个字在宿淮双心中划过,那抹清瘦的白影立刻便浮现在他眼前。
在净玄峰呆了半年,宿淮双最常见到的,就是伏宵君独自一人倚在栏边看雪,身形清瘦,然而不掩风骨。他性格最是冷淡,寡言少语,即使师兄们极为敬重仰慕他,没有要紧的事,也不敢上前打扰。净玄峰的白雪因他终日连绵,从天到地都如他本人一般不染尘埃,无论如何,宿淮双都无法将这四个字与那人联系到一起。
他道:“简直是胡言乱语。”
傅景灏道:“自然是胡言乱语!就算伏宵君不收弟子,那也一定是因为不想收,绝不是因为什么一蹶不振。那可是伏宵君啊。”
宿淮双瞥了一眼振振有词的傅景灏,突然起了一点兴趣。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很喜欢伏宵君?”
傅景灏道:“喜欢。伏宵君何许人也!我就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小时候得知伏宵君还活着,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看他一眼。”
宿淮双的脚步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移开眼。
在尘世之中,竟然连见他一面都难。那人已经在世上度过千百年岁月,历经无数挫折与风浪,最终如雪一般沉淀于云峰之上,拥着一身能劈山排海的修为避世不出,似乎的确已经和仙人没什么区别。
自己能被送入净玄峰,或许是这么多年迟来的好运发作……
不知道那天的槐枣糕,他可有尝过?
宿淮双的心思越飘越远,不过一小会儿,魂都快飘回净玄峰了。傅景灏观他色恍惚,以为他是听闻此事受了打击,安慰道:“无妨。就算不入净玄峰,其他峰也是极好的。各峰各有所长,只是我家一贯习鞭术,对剑术修习不作强求,若是入了剑修门下,可要好好用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