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这是?”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我父此去,必定一命呜呼,怎么,连为父悼念,陛下都不准么?”
“谁说吾要杀了他?”
“宰相一日不死,陛下就一日不能心安。”
“吾能心安的法子,除了让他死,就不能有别的办法了?”墨台揽月笑着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揉了揉,解下她头上的白麻布,道,“吾答应过母妃不杀素和刍严,一言既出、重若九鼎。”
素和刍严归国的路程并不顺畅,兖王援助的粮草本就不多,几日内吃了个精光,大军已饿两日,离都城还有十日路程,墨台揽月的粮草再不来,军队各部怕是要出乱子。
才担忧罢,乱子便来了。
营帐外,篝火旁,以水充饥的左路将军将陶碗一摔,骂骂咧咧:
“奶奶的,俺就说女人误国、文人误国!让个娘们儿当皇帝就算了,居然还让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官挂帅?!下场大家伙儿也瞧到了,如今哥儿几个连饭都吃不饱!还替他卖个鸟命!不如反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饥寒交迫之下,将士们一呼百应,杀了执戟守兵,一窝蜂涌进帅帐生擒了素和刍严,要拿他跟北渊朝廷换粮。
“你们大胆!我才是元帅!虎符在这里!”素和刍严举起手中虎符,却被一把拍掉。
“去你的虎符!饭都吃不饱了,还管个鸟的虎符!快说,粮草在何处?!”
“这我也不知啊。”
“放屁!你会不知道?”左路将军转身鼓动众人道,“兄弟们!我们有五十万,加上这老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十万,我们就有六十万人马!都城守军不过十万,就算从周边借调过来,不过也只有五十万,我们何不一搏,杀进皇城,擒了女帝,到时我们挨个上阵,也尝尝那墨台揽月的滋味儿做做北渊皇帝陛下的入幕之宾好不好?”
“好!好!好!”
应者云集,淫呼声不断。
正值群情激奋、军心牢固之际,军营的辕门被撞破,一柄长枪自空中射来,直直射向左路将军面门,枪头从他嘴中扎进去,从后脑出来,生生贯穿了他的头,将他钉在了军帐之上。
满堂惊愕。
一名高大女子骑着黑马闯进帅帐,玄甲白披风,北渊铁骑的装束,是女帝的人。
但见这女子驾马行到早已死透的左路将军身旁,伸手握住枪杆,用力拔出,血浆如注地往外滋冒,枪头红迹斑驳,女子将长枪握在身后,本就高过常人,如今昂首挺胸地坐于马上,众人不得不仰头看她,秀面冷凝、枪头滴血,真如杀下凡,令人胆战心惊。
“听闻有人想反?”
无人敢言。
女子抬枪,一一指过马下众人,“你?你?还是你?”
他们明明人数占据了极大优势,却还是在女人气势威压下不由得怯退半步。
“并非我们有心想反,是陛下要我们攻打兖国,然而兵马已到城下,粮草却迟迟不来,弟兄们已经饿了两日两夜,哪还有力气打仗?!”
女子眯起双眸:“为口吃食,便要叛主?”
“我们都是为了口吃的而加入军队的,否则谁会平白无故地送死?没想到来了这里,还是要挨饿!”
女子不说话,被众将士挟持的素和刍严嚷道:“华,华将军,救我啊!”他认得她是女帝的贴身将军。
“女将军?”北渊虽然民风彪悍,女子担任将领却也是罕见之事,造反的将士不信邪,天真的以为对方是女人就一定打不过自己,一伙人悄悄绕到马的屁股后面预备偷袭,还未靠近便被马腿踹了个正着。
华年察觉,反手刺去一枪,同时贯穿两人的胸膛,再一刺,四人倒地,臂力之强劲,实在令人咋舌。
将士不敢轻举妄动,华年从胸甲中掏出来墨台揽月的圣旨,一只手抖落开,扔给马下众人。
黄色布帛洋洋洒洒飘落,底下人仓皇伸手去接,还没被他们看到上面的字,马上华年就先一步道:“陛下有旨,大军出征粮草未至,主帅难辞其咎,为安军心,遂革其职夺其印,挖其双目割其口舌,遣送回都城,他伏法后,由我暂代主帅之职。”
帐下几个将军不服,质疑她:“你?一个女人挂帅?”
华年置之不理,抬头看向帐外,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辕门外一支押送粮草的队伍举着火把排成长龙正陆续入营。
“愿意跟着我的,有酒有肉,不愿意的——”华年转身一指后方的死尸,“我送他去地府和阎王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