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榻前立着扇连木屏,框以木制,内裱绛帛,上绣云纹。屏内矮几上搁着一鼎熊足香炉,由中散发袅袅清雾,混着淡淡麝香,屋内气息馥郁幽然又暗含着一抹躁动。
纵使作了准备,待透过屏风,望见内帷里交错媾迭的玉影时,仍是大受震撼。
“你非要这般气我?置自己的清白于不顾?”
慕尘珏攥紧手掌,尖利的指甲刺得掌心微痛。
榻上女子呵笑一声,声线淡漠地开口,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转头摸了一把身下女子滑嫩的肌肤,语带狎令道:“教习嬷嬷没教你怎的?床笫间讨人欢心都不会,怪不得我那未托世的弟弟迟迟不肯来,如此无趣……叫唤几声,又不会少块肉。”
被压在身下的女子微蹙起好看的眉眼,抿了抿唇,侧过头去不看身上人,只留给她一抹侧脸与几声被硌疼的闷哼。
慕尘珏耳闻内榻里旁若无人的调情,娟脸冷峻得吓人。又静等她们温存了一盏茶的功夫,仙仙袅袅的喘息终于作罢,便听里面传来簌簌落落的穿衣声。
原以为是自己要见之人,慕尘珏希冀地抬眸,一张仙姿玉色却全然陌生的脸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眼底。
面前女子看模样约摸十六七岁,蜂腰藕面、气质冷炼,身上着一袭素白中衣,开衽处露出一截雪白肌肤,锁骨上的几点红梅鲜艳欲滴。
见到慕尘珏后,女子徐徐行了一礼,双手将迭得四方的锦帕递过来,道:“这是叁小姐给慕姑娘的。”连声音都是似水般清澈孤冷。
慕尘珏打开锦帕,这是由都中上好的金蚕丝所织,藕荷色料子光滑亲肤,摸起来如同抓了一滩薄水在掌中。帕子左上角用金线绣着一只断线的风筝,右下角则缂着几行小字。
慕尘珏凑近细看,原是一首小令:
《忆仙姿·绝良人》
昔日阖亭明月,镜梦猝苏孤倚,
曾记共盟时,言笑信誓旦旦,
非梦,非梦,情雾自古薄种。
“绝良人……鸢儿,你这是何意?”慕尘珏捏帕的手颤抖起来。
“这帕子我绣了整整半月,我也等了你整整半月,我本不必绣这许久……自你要嫁入黎王府的消息传来,我就在等你寻我,予我一个解释,哪怕是诓骗我也好……”
谈及此,榻上女子悠扬的声音蓦地冷下来。
“可惜你没有,亦未差遣个奴仆婢女过来递些宽慰话。昨夜子时,我绣好了帕上最后一字,便想着,我们之间的情谊也如这字一般,终归是到头了。”
“鸢儿……”
“你可愿为我悔婚?”
“我……”
慕尘珏的迟疑不决令榻间女子彻底断了念想。她的声音从内帷传来,穿透屏风,斩钉截铁。
“姬芙,送客。”
仅着中衣的女子收了下颌,眼只落在那锦帕上,让出身子,谦逊有礼的一抬手。
慕尘珏如被雷击般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女子,问道:“你就是侯府买来冲喜的待年媳?”
她转头对着屏风后的人道:“你为与我添堵,竟胡闹到这种地步?她是你弟弟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