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到天明起来,梳洗吃了早饭,催妇人到利家打合。不料利家娘子早在门口,两人厮叫了,未及开言,只见两只狗子,交练做一块。利娘子就要进去,酒店妇人一把扯住道:“看看好耍子。”
诗曰:
何处移来双犬,两头八脚连生。当中若似有销钉,似漆如胶粘定。
一个上前难走,一个落后难行。直教冷水与灰瓶,方得开交了兴。
右调西江月
利娘子见了这拖来拽去的勾当,屄心里突突的乱跳,魂摇动,方寸昏迷,只顾看狗。不意这英,缩到面前。利娘子抬头一见,自觉没趣。同酒店妇人走了进去。店妇对利娘子道:“我想这狗子起了,缠得如式。倘人生也要等起才动手,一年快活得几遭呢?”利娘子道:“如此不叫做人了。做个人,单单受享得这些儿?”店妇人道:“只是当中销了这个笋头,再拽不开。若人做作也是这般,捉奸的可不登时拿去了。”
两人笑了一会。利娘子道:“看那雌狗,临了时打旋儿,不住把舌头去舔那东西,觉得比公狗又快活些。”店妇道:“是然之理。就是女人的乐,比男人更乐。”利娘子道:“这个只怕是一般的。”店妇人道:“你又不解了,我与你说这乐处。世上百般乐事都是假乐,唯有人身着肉的这一种乐是真乐。然男女之乐,各自不同。男人阳物在外,其乐在外。女人阴窍在内,其乐直在内里。你道入到内里的乐胜如外边的乐么?故男子直待泄的时节,那件行货一胀一胀的,才得妙境。若女人一放进去就是乐的,而况又粗又大,把那穴里痒筋点一点麻一麻,箭箭上靶子,一连点着花心,榔头儿几百点,你道要死不要死。难道男人的乐,有得及我们的乐?”利娘子笑道:“你做过男子汉的。然虽如此,只是搂着个男人,聪聪俊俊,你贪我爱,乐是不必说了。若伴着粗粗蠢蠢的,就是躅这两躅,也不见妙。”店妇道:“我说的是佳人才子的妙处。若是痴蠢的,也在话下。适才我们看狗练的时节,当面立着的那个后生生得何如?”利娘子道:“正要问你。这个后生不知那里来的,看他:浑身俊俏,通体风流。气质温柔,文雅出众。嫁着这样一个家公,也不任了一世。”店妇人道:“大娘子你不说,我也不敢题起。有一句好笑的文,这个官人姓,家中巨富,惯在花柳丛中打交,又会养龟。前日在我家吃酒会钞,把一锭银子付我。我道不消这许多,他道还有一件事央求央求。问他缘故,说昨日打你门首经过,一点魂灵被你收了,千求万告,要我来求你,还了他这点魂灵。”利娘子笑道:“又来乱话。我收他甚的魂灵?”店妇道:“他见了大娘子这般绝色,他便出了魂。得大娘子再赏他一面,那魂灵他自收去,就有命了。”利娘子道:“只要见一面,有甚难处。只是这些男子汉,惹他不得的,一见缠个不了。”店妇道:“这个倒不,一见就救活他了,你便活动些。”利娘子道:“这事活动不得的。我丈夫虽是个木撞子,这事却不容情的。”店妇道:“与他知道还好。自古来,多少害笼子病死了,舍得这个标致后生。”
利娘子见前番那个模样,又见如今说得动情,道:“也罢!今晚趁他不在,叫他到后门,与他一面也罢。”店妇接了口信,忙要起身。利娘子送他出门,只见英还在门口老等,店妇对英道:“你在这里瞧些甚的,还下快过来见了大娘子。”英便瞻前顾后缩进门来,躬身一揖,连叫大娘子,双手儿抱定利娘子。店妇已在门外观风。利娘子道:“不要没正经,有人看见,丧我一世廉耻。你等黄昏,到后门来,我候你。”于是止做得一个吕字而散。
诗曰:
接得欢娱信,佳期候月明。
阳台空有约,终作梦中云。
英得了这信,欢天喜地,同店妇人认了后门,巴不得到晚。只见:晚烟迷野,宿鸟投林。佳人秉烛归房,行客担包投店。渔父负鱼归竹径,牧童骑犊返花村。不题。却说滑仁的两个姐姐,在母舅胡家也约个情人在后门相会。那人来得太早,闪进后门。不料邻家见一偷鸡贼偷他鸡去,他便喊叫有赋。这人错接了头,一溜酒走了。于是英来时,后门认得不真,见个后门半开,他就潜身入去,闪在回廊之下。
但见:
风声若唤,萤火如灯。
寂无一人,忙茫然不知所往,讶道:“莫非诳我?”只听里面低低问道:“曾来么?”英低应道:“来此久矣。”那女娘忙关了门,引英进去。转弯抹角,一直过了栏杆,便是三间小厅。上一匾名胜蓬莱,蜡烛点得明亮。英跨将进去,两个妇人仔细一看道:“呀!不是。”英亦回身道:“呀!不是。怎的错走在此?”内一妇问道:“谁叫你来?”英忙陪小心,屈身作揖道:“不瞒二位大娘子,原有一个人,约我后门相会。黑夜行来,门景相似,错走了路。使鬼差,误人月宫,冒渎二位大娘子。想是天线辐凑,望乞慨然容纳。”一妇道:“来错了,快出去。”又一妇道:“姐姐,既来之,则安之。”两个附耳道:“我看这人也生得聪俊,那人大分不来了,留他权权罢。”那妇点点头儿道:“只是忒造化了他。”英便双膝跪下道:“实是天大造化,望二位娘子赏我一宵之乐。”一妇道:“看他苦求,饶他罢。”一把扯英道:“快起来伏侍。”英忙应道:“嗄。”
只见一个妇人先卸去了衣服,露出那粉捏的身体。英的厥物挺然直竖,迳往屄口。略探探门户,直溜至根。一顿掀腾,三四百度。妇人禁受不过,便暝目颤声,喘个不了。只见这一个妇人看得眼热,脱得精赤,挨将拢来。英丢了那个,复掇起这个两只腿来,就是两枝雪藕一般。看那屄儿就是新剥鸡子,白嫩无比。心里想道:“怎么美人都聚在一处,英真造化也。”于是将鸡巴入将进去,没稜露脑,一口气又抽了四五百抽。攮得这妇四肢瘫软,娇声不绝。又见那妇人爬起来,惺眼蒙眬,以手扒开这个妇人的腿,玩其出人之势,又听其出人之声。只见那鸡巴入进不甚响,将抽出到屄口儿边,听得咂的一声响。又看见那粉嫩的屄儿中间,就如蝙蝠翅儿,吞进吐出,翻覆可爱。那妇人看得动火。一把穵穴出膫子,放在自家屄里去了。这英倒也是个白牙青,咬得几口的。连战二将,还未见输。将二妇人睡做一头,把个身子横跨着,这边攮一起,那边攮一通。弄得这两个妇人,骨软筋麻,心满意足,他才垂头落颈。不觉外边也乱鸡叫了,二少妇道:“今日有缘,幸得一遇。天既明了,你作速回去。”英道:“愿求姓名,以便再访。”二妇道:“你莫问名姓,我姐妹今日就回,不能再会。”遂含泪而别。
空手忽檠双块玉,无心挺出并头莲。
却说那利娘子打发丫鬟去睡,他便点上十数枝安息香,熏得满房喷鼻。到后门伺候,半夜不见人来。他便十分懊悔道:“如今尚未到手,如此咬人。若一着手,不知怎的样轻觑人哩。想他在他家楼上,清天白日,肆无忌惮,是个不诚实,行奸卖俏的主顾。我一念之错,几乎做出。幸而不着他网,还好救我一世清白。”坚执已定。
却说英天明,认得利家后门,只见重垣紧闭。复到酒店,店妇人道:“昨夜几遭。”英道:“昨晚错走了路,被一友拉去歇了,累他空等,可恨可恨。今晚再求你去一订。”妇人复到利家,只见利娘子怒道:“我一念之错,以致受人之欺,我也懊悔无及。况我丈夫在家,即门前也绝足不出来了,叫他休想。”店妇吃场没趣,回复英。英尚不信,前后门走了几日,终不见影,从此遂绝。大凡贞女淫妇只在这一念开头,若一失手决难挽回。利娘子可谓善改过矣,即英约的倒不得会,不约的倒得双美。可见一宵夫妇,亦有缘分。人何若劳劳费心,做那没下场头事也。
诗曰:
追思却负灯前约,兰麝熏香被不温。
明桂虚攀孤月冷,寻花翻锁二乔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