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站的时候,发往马彪家那个小城的车就要走了,我们在候车室里就跑起来,赶不上就糟了,下午仅此一班车。马丹走得慢些,走在最后,我把行李提上车占好座位让阿姨看着就往车门走,马丹也正走到车门跟前来,侧身让我先下来,一边说:“谢谢你,再见了!”声音就像风铃摇响般那么清脆。
“我……你……记得给我写信!”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话,在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楚,汽车缓缓地驶出了车站,我把一直挥着的手放下来,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是的,我动心了!我想无论是任何人,在我那种年龄的时候,见到那时的马丹,谁都会动心的,毫无疑问!毋庸置疑!只是四年前手机还没有在那里的学生中流行起来,更不要说什么QQ什么微信了,我们只有写信--这种传统而真挚的交流方式,而今正在没落的纯朴的交流方式。
过了两天,马彪的鼻炎迹般地好了,也不流鼻涕了,他挣扎这要去上课,高考可不管你什么鼻炎不鼻炎,一天一天地在逼近,我们都来不及捡拾岁月的沙滩上那些美丽的贝壳,眼睁睁地看着无情的时光的波浪将它们卷入大海里。令人高兴的是,马彪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可能是母亲那充满爱意的鸡蛋发挥了的作用吧!
那天在车站送阿姨回来之后,我本来想主动给马丹写封信的,可是我只听马彪说过学校的名字,又不好意思问马彪班级,过了几天,我几乎把对马丹的那种短暂而激烈的悸动淡忘了。我每天都要应付各科堆叠的试卷,无休无止。那天下午上第一节课的时候,马彪一进门就对我高高地扬起一封信高叫着:“彭宇,你的信!信!”
我正爬在座位上养精蓄锐,以便在接下来上课的时候把老师说的东西悉数收纳在我晕晕乎乎的脑袋里面,我懒懒地抬起头来:“是哪个写的?”
他一边朝我走来一边看信封上的地址,一边念着上面的字,突然惊讶地说:“我老家寄来的哩,还和我妹妹是同一所学校的啊,你那里有熟人?”他歪着大头问我。
“哪里哦?我看看!”我彻底想不起来我那里还有什么熟人,我拿过信来一看,上面没有署名,不过从娟秀小巧的字迹可以看出来,那是女孩的笔迹。难道她真的给我写信了?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就要从座位上蹦起来了。
“谁的呀?”马彪在一旁看着我激情澎湃的样子,“这么高兴!”
“噢……”我摸摸胸口好让那股激荡在胸腔里的气息舒缓下来,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但是我和他那时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我低声说:“马丹的……”
“马丹?”他不相信,伸手要来抢我的信,我早就防着他有这一招了,一溜手放到课桌的抽屉里锁上了。他很是郁闷,抱怨地说:“她为什么不给我写?要给你写?”
“你又没叫她写嘛!”我说,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开始上课了。
可是直到下课,他都没有和我说过话,沉着个脸看也不看我,埋头看他的书,直到放学都没有理我,自顾自就走了,我想马彪是真的生气了。不管她了,我等人们走光之后,才怀着激动的心情从抽屉里把心拿出来在桌子下面悄悄看,马丹也没写什么,就是写了想和我交朋友,那种普通的“笔友”,还给我寄来一张照片,是她们冬运会排练的时候的照片,问我有没有照片,也给她寄一张。
我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照照片,就在不远的街心花园就有人照照片,彩色照片现照现取,我赶紧写了一封信,雀跃着跑到街心花园站在花圃边上照了一张照片,和信一起塞到信封里,跑回来投到了学校门口绿色的邮箱里,把满满的企盼都投了进去。
我回来的时候,马彪横躺在床上,耷拉着脑袋看着我,也不说话。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书桌上把凌乱的资料和试卷胡乱理着。
“我说……”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背对着他静静地听着,“嘿,哥们儿!”他以为我没有在听,又叫了一下。
我转过身来带着尴尬的表情朝着他,他叫我“哥们儿”,那就是没有生气了,至少也不是最生气的那种。
“我说你呀!就是‘不念经的和尚’,都不晓得你读过几本经书了!”马彪直起身来一边不安的抖动肩膀一边说。
我“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也没写什么了,不信你看!”我从书包里翻出马丹写的那封信递给他。
“管你的哦,只要你有这本事,随便你啦!我不看!”他又把信给我扔了回来。我们又重归于好了,我记得我一封信里面就说很喜欢她,说她就像“仙女”一样,还为乳罩事件道了歉。之后我们又通了几封信,名义上是笔友,诉说着各自的烦恼,事实上都互相倾诉着爱慕--像所有的少男少女都做的那样,都很期待我们见面的那一天。这一天终于在高考的时候来临了,马彪跟我说她妈妈要上来陪考,我也不敢问她妹妹来不来,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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