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城最出名的一条柳荫巷,从前朝时期就是王府深宅,到了北燕建立后,便成了赏赐功臣居住的府邸,时至今日,自是皇城大臣云集的地方,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代表着大富大贵。01bz.cc
这世上有豪阔人居住的地方,那就也有一般人住的地方,在繁华所触及不到的地方,就比如勾栏瓦舍的西城街,住在最偏僻的破败处,一道道小巷子里边时不时窜出几条流浪野狗,两边又低又矮的破墙烂瓦冒出徐徐炊烟。
出身富贵的徐云慕打小就是住在柳荫巷里,见惯了王府侯宅的豪华,一处处亭台楼阁的古典唯美,连人都是不食烟火一样。
这头回来到普通人住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气,破败巷子里野狗的乱叫声,还真是恍如隔世,闻到些许恶臭时,连陈主事都忍不住捂起了鼻子。
徐云慕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这大理寺里边都是肥差,就算宋寺丞故意压榨,断了他们的财路,这领着朝廷俸禄的王押司如何混到了这般田地?
陈主事刚拿石头扔跑了几条野狗,满脸嫌弃的看着地上狼藉,唯恐踩了上去,就跟个大姑娘似的走路小心翼翼,全是怨气道:“王二这厮忒会恶心人,平常在大理寺里边领了银子也不置办产业,全都拿去赌了,嫖了,花了,咱们一堆人里边就属他混的最恶心!”
就算徐云慕穿的布衣朴素,长的却一眼就不是平凡人,走在巷子里格格不入,一张俊容接连皱眉道:“整天住在这破地方,也没娶个媳妇儿?”
陈主事哼了一声,张嘴就呸道:“谁要愿意跟他这混球,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要不是少卿老爷要见他,咱老陈打死都不愿意往这来!”
“汪,汪,汪……”
两人才说话的当头又从巷子拐角里边冒出一条脏兮兮的白毛小狗,不知道是几天没洗澡,探着脑袋在拐角对二人龇牙咧嘴,做大声咆哮状,仿佛是侵犯了它的领地,瞬间就把人的心情体验又拉低了一个档次。
陈主事弯腰捡起石头猛的扔去,正砸到墙上,把白毛狗惊得嗷呜一声,魂飞魄散的狼狈跑去,一路嗷嗷乱叫……
徐云慕一直听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所以隐约听了陈主事对王押司的评价印象,觉得这人不拘一格,人是粗鲁混账,不修边幅了一些,但好歹是个讲义气的,也算被里边人敬畏几分,就想着收为己用,好充当自己打手。
所谓打手,一定得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要是武力值高就更好了,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拼死拼活的卖命,看样子王押司好像就是这种人。『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他一路怀着忐忑持疑的态度,硬是来到王押司的家,来到他家门口一看,他家可真是比谁都寒掺,用泥土堆砌的院墙塌了一半,两扇木门破烂的露着多大的缝,院子里边种着爬墙的乌瓜,十几只精抖擞老母鸡正在院子里啄着碎麦子,住人的瓦房泥屋门口,是一条趴着睡觉小黄狗。
陈主事凑到门前,伸手狂拍道:“王二,王二!”
黄狗闻声猛的从睡梦里醒过来,张牙舞爪的扑到门前隔门狂吠,汪汪叫声不绝于耳,好一阵闹腾后,从里屋哆哆嗦嗦走出个老妇人,一边招呼狗子,一边过来开门。
徐云慕心想看样子一定就是王押司他娘了。
王押司他娘还认识陈主事,弯着老腰声音很大道:“是,是陈主事啊!”
陈主事自来熟直笑,探头探脑往瓦房里瞧道:“王二咋样啦?”
老妇人一听气的哆嗦,拐杖乱敲就想骂街道:“还都怪那杀千刀的宋寺丞,只下的这毒手,都好多天下不来床了。”
陈主事踢跑了黄狗,捂着鼻子进了院子里,门前王押司的娘看见徐云慕,还真是夸了几句真好看的孩子。
一片狼藉地里,俩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里,就是股难言至极的味道迎面扑来,揉合着酒的味道,夹杂着鸡鸭鱼肉的腥味,家徒四壁的很是凄惨,地上全都是喝空的酒瓶子,啃空的鱼骨头也没来得及收拾,邋遢无比的床铺上,侧身躺着一光膀子的大汉,呼噜呼噜的酣声如雷,气的陈主事上去就对着床板猛踢一脚,大喝道:“王二,你们家发大水了,要把你淹死了!”
呼噜呼噜的王押司一咕噜坐起来,乱糟糟的头发跟个鸡窝一样,瞪着俩凶光毕现的大眼睛,声如咆哮道:“哪发大水了,哪发大水了?”
看在眼里的徐云慕真是心都凉了一半……
陈主事瞧他满脸横肉,咋咋呼呼的样子,精明脸上贼眼发光,嘿嘿一笑道:“有娘们,你要不要?”
光着膀子的王押司一听有娘们,浑浑噩噩的睡相一扫而光,俩大眼睛里都快冒出绿光了,咋呼叫道:“娘们在那?”
陈主事也不敢去坐他床上,心里当真是嫌弃脏,伸手摸着自己一撮胡子,戏谑笑道:“你屁股不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