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呼啦啦散了大半,城管们趁机也跟着向小区内进发。更多小说 ltxsba.top这小区是个四通八达的结构,安大妈她们革命斗争了一辈子,却也栽在暗渡陈仓这一条计策之上。原地只留下来强哥和那个头头,正有说有笑的抽着烟。周向红转身就走,想绕过他们先回家看看,不料强哥刚好回头:“哎?……哎那个谁!那个周向红!说你呢!”
周向红僵硬的转身,强哥和头头说了句:“私事,呵呵,我过去唠两句啊……”之后就走过来。警车就在不远处,还有城管在,周向红提了提底气:“你……你喊我啊?……我警告你,警察就在旁边呢……”“嘿呀……”胖子冷冷的看着她:“怎么着,觉得有警察在,你就能硬气是不?你不是说要报警么?现在就去呀,我肯定不拦着你,真的。”周向红抬脚就走,强哥在原地站着,笑呵呵的看她。走了两步,她终于收住脚步又转回来:“强哥,我家是真穷,再说钱这个事儿,跟你也没关系,算我求求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强哥一抬手:“我都跟你说了,今儿我忙,没工夫。你要非得找我唠呢,这么着,明儿呼我,我告诉你个地方咱再唠。就这么着吧。”不待她再说话,强哥摆摆手往回走,俩人错肩的工夫,强哥忽然站住抬手指了指:“看着没,城管大队拆除违建,你家在楼下有小房没?赶紧回去看看吧……”“那你在这里是……”周向红下意识的问。“哦,他们人手不足,临时从我这里借调了些人。忘了介绍,兄弟我现在是ZG街拆迁办副主任,你们这片儿,都归我管。”
所谓拆迁办副主任,其实就是个临时挂名,方便沟通协作。事实上是政府和开发商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事儿,就找个能拉得起队伍舍得了脸的人去办。强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笼络了三四十号混混组了个拆迁队,于是摇身一变,就成了拆迁办的副主任。城管大队抽调他们来拆除违建,再合适不过。一来脏活累活都是他们的,二来一旦惹出了事,从这伙人里揪两个出来顶账也方便。本身城管大队里除了两个队长就都是临时工,这帮人更连临时工都不算,到时候报个“临时雇佣负责搬运建筑垃圾的民工”就行。最重要的是,在这片区域即将拆迁的时候来拆违建,本身就是上头授意的。那些棚房有的都搭了好多年了,怎么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拆就拆。
小区里一片鸡飞狗跳。是真的鸡飞狗跳,周向红因此才得知每天早晨的鸡叫是从哪来的。她家倒是在外面没放什么要紧的东西,强哥也没再搭理她,于是她回了家。
她又想了一夜。第二天等李秀玲走了,她再次呼了强哥。然后按他给的地址找了过去,路上还买了一兜橘子以显示诚意。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能同意唠唠,大约是说明这事还有缓和余地。强哥说的地方离着不算太远,就是偏了点儿,一副城乡结合部的状态,她在胡同里拐了两个弯才找到,一个楼座门脸,两扇上了黑漆的铁门,她敲了敲,才发现是虚掩着。里边胖子的声音传来:“谁啊?进来吧门没锁!”她在门口又犹豫了,自己孤身一人,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但总站在门外也不是个办法。最终她拿定主意,里面要是人多就走,要只有胖子一人,他就算有什么举动,自己起码也能跑出来喊个人什么的。进到里边原来还有个小院子,墙角堆了两箱空啤酒瓶子和一个脏不拉几的烧烤炉。正面是连片的三间平房,进门一个小厨房,炉台锅灶挺简陋,左边的房门关着,胖子在右边的屋里说话:“是周大姐吗?这屋这屋……”
屋里就胖子一人,正坐着抽烟。01bz.cc看见她来也没说啥,乐呵呵打个招呼,让她坐,还走到对面墙边桌子上给她倒了杯茶。她把橘子放在茶几上,看这屋子里摆设也挺简单。水泥地面白灰墙,报纸糊的棚。一铺炕,炕头墙上挂了个暖气片。对门放了俩单人沙发,中间夹个小茶几。进门那面墙边有个矮柜座着电视机,后山墙靠了个带穿衣镜的大衣柜,仅此而已。
胖子端了茶杯回来递给她,看她还站着,也没敢接杯子,有点不耐烦,却也还是笑呵呵的:“拿着拿着,到这儿来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别拘束。”周向红这才接在手里,是杯凉茶,然后忐忑的搭着沙发的边坐下。她见胖子态度和缓,鼓起勇气开了口:“强哥,我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好好说说,别折腾我家了行么?”“嘿嘿,你这一句话,可就要抹了三万块啊,行啊,那你说说吧,凭什么我就得当没有这回事呢……”
本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原则,周向红细声细气的开始说起来,都是些家里如何不易,生活怎么艰难困苦的事。胖子一边呲溜呲溜的喝茶,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她,不时还点点头嗯一声。她见他态度越来越好,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平时里这些辛酸,倒不由得说了大半。天气热,她又带着情绪,不大会儿就冒了汗,胖子劝她:“别急,慢慢说,喝点水。”她也是真的口干舌燥,下意识的举起杯子一口喝干,她没喝过什么好茶,只觉得余味苦涩。又说了几句,她试探的问:“强哥,你看吧,咱俩本来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你为啥非揪着我不放,看在我这条件份儿上,你就高抬贵手吧……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胖子点点头,小声咕哝了一句:“我看你条件挺好的嘿……”“什么?”周向红没听清。“没事,没事。呃,你是不是好我为什么来找你要这钱?嗯,他是这么回事……”按强哥的说法,他和赵刚认识,就是老赵的儿子。赵刚做小生意,从强哥这儿拿过几回钱,数目都不大,总共也就两万左右。上个月他去要钱的时候,赵刚说父亲刚刚病逝,办完了丧事手头太紧,希望强哥看在朋友一场的情分上再宽容宽容,结果晚上俩人喝的酒,赵刚请客。提起老赵,周向红心里一酸,暗暗抹了抹眼泪,可能是天热,她又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冰凉冰凉的。在酒桌上赵刚提起老爷子,顺带也就咬牙切齿的提起了周向红,捎带着也就提起来老赵走之前,存折上少了三万块的事。强哥当时拍了胸脯,有哥哥在,还怕有要不回来的钱?赵刚则表示,强哥要真能要回这钱,就三万抵两万,都归了他,总之不能便宜了周向红那个老贱货就是。周向红渐渐感觉有点睁不开眼睛,又不是困了,只是一阵阵的晕,强打着精回答:“哦……原来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