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参与晚晴公司的赞助活动,是什么人将您推在前台,哄您当了这个功臣?其实却莫名其妙的站到了风口浪尖上,得罪晚晴公司的事情您来做,好处他来占?”
“……”
“您去西体赴宴……看您应该明白了……”
“徐泽远……”陈礼的表情,全是愤怒、错愕和痛苦。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牙切齿着。
川跃心里暗暗笑了笑。其实,徐泽远这个人,他也是“刮目相看”的。水上中心的主任,从来不显山不露水,和陈礼那种人一眼就看穿的伪装不同,是一副真正的体育老黄牛的模样,但是从川跃一到河西,这个人就暗暗有了动作,否则,自己初来乍到,那时候还在研究《传承》的拍摄,又怎么会认识江子晏、周衿这些人,掀开了自己在河西体坛的落脚大戏……当然,对于徐泽远这层伪装和处心积虑要利用做掉陈礼的心态,他即是心照不宣,也是暗自警惕的。不过他今天和陈礼说的话,其实有是八真二假,在一些关键的节点,他依旧是在给徐泽远栽赃……虽然陈礼已经是倒了,但是他没有那个必要,去承担陈礼殊死一搏时的愤怒,他正好利用陈礼心里的疑问,用带有逗引的话,将他的愤怒引向徐泽远。一直以来,川跃也明白徐泽远在利用自己,甚至他都怀疑,连自己控制许纱纱那么隐秘的事情,徐泽远也稍稍知道一些风声。但是他却隐忍不发,为了扳倒陈礼,为了给自己入驻省体育局竞技赛事处处长的位置……这条所谓的“体育老黄牛”之阴沉狠毒,简直让石川跃觉得背脊发凉。幸亏徐泽远根子不硬,否则,即使是留着陈礼,石川跃也不敢贸然入徐泽远的套……这种人,太可怕!
“您知道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么?……就是您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您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玩世不恭的,看透了体育圈本质的官僚,您认为体育圈都是傻瓜,打比赛,要名次,拼成绩,而您是看破了的人,所以可以游刃有余,任意妄为……世人皆醉我独醒我……但是要我说,您这个大前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您根本没有看破,也根本没有看清楚。体育圈,没什么例外的,在我们国家,只要牵涉到任何社会公共资源的机构,其实就是一个权力交易场。除了十几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其他的人,科员、科长、处长、主任、厅长、局长……都没有任何的区别。您为什么就那么自大,认为他们都是傻瓜呢?如果从一开始,您就如您自己所标榜的那样,看穿了这个圈子的本质,那您又是基于哪一种政治敏锐,会把徐泽远主任,刘铁铭局长不放在眼里呢?……不,要我说啊,恰恰相反,您才是梦中人……您根本没有成熟,您才是那个内心深处以为体育圈是阳春白雪,是一片净土的痴心人……”
“我确实不认识陆咪的奶奶……这件事,倒真的是个意外。其实说意外也没什么意外的,亲情至重、血浓于水么。没有人会料到老人家会这么闹,不过其实想想,爆发出来也是迟早的事。不是这件……就是那件了……您倒也别太纠结了。关键是,陆咪同学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您又说不知道下落,说她只是自己出去玩了,其实也有点怪……”
陈礼听到这句话,猛的一抬头,瞳孔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石川跃轻轻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陆咪奶奶的出现,确实整个是个意外,其实陆咪不过是跟她的所谓“男朋友”出去跑皮肉买卖去了,这一点,一个跑江湖的叫“铆钉”的已经帮他打听了。但是事情闹的这么大,就算为了安抚一下自己的奶奶,陆咪也该来个消息了,却死活踪影都不见,连石川跃都觉得怪起来,甚至有一度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如同传说中的一样,陈礼为了掩饰自己和陆咪的关系,下了什么杀手。
他看似关心的提起这件事情,就是觉得有必要看一下陈礼的反应。其实这里的关系非常“微妙复杂”。从个人利益的角度来说,他需要的,是陈礼的倒台,政治上的破产,不再挡在他的面前,而不是要陈礼的命。从更大的局面来说,有一个平衡点:陈礼的政治威信破产,信誉破产,那么对于叔叔石束安的案子来说,陈礼的举报也就一钱不值了;但是如果走到极端,陈礼重罪入刑,甚至陈礼死了,人们其实反而会怀疑这是某种“打击报复”甚至“杀人灭口”,对于叔叔的案子倒成了副作用。这里的尺度非常微妙,是游走在刀锋上的游戏……他隐隐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故意扣押陆咪,甚至已经“做掉”了陆咪,其目的就是要坐实陈礼于“杀人”这么个罪名中,而真正的目的……是通过这种极端手段,将陈礼的“举报”弄成另一种形式的铁案。
当然,陈礼今天已经是阶下囚,自顾不暇,这么复杂的政治博弈,不是他所能控制的,石川跃只是想看看:陈礼,到底知道不知道陆咪的下落。他本来对于这个话题是否要跟陈礼“提一下”也有些踌躇,现在话既然出口了,看上去陈礼真的是蒙在鼓里,他就继续说下去:“恩,我说了,小陆奶奶来闹事,不过是个偶然。但是既然闹了,小陆为什么还不出现呢?……她可能是害怕事情闹的太大了吓坏了,也可能是觉得事不关己,但是也有可能……如果您知道小鹿的联络方法,还是要配合公安尽快找到她比较好。总之,还是要和公安部门,纪检部门的同志,好好的协助一下,找到小陆同学,至少您不至于陷在人命官司里把。人命关天么……这就不是小事了。”
陈礼似乎带着怀疑的眼看着自己,似乎在琢磨着里面的利害关联……
石川跃却已经停了这个话题,依旧很平静的继续说:“至于说出去不出去,这不是我这种小角色可以评判的。要看纪委,要看公安……也要看省局的意见咯。您要见我,就是刘局通知我的……刘局是个大度的有担当的领导……要我说,您该多念着局里对您的培养才对……”
……
陈礼颓然的听完自己的“倾诉”,有半天都是表情木木的,听到最后几句,倒是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抬起眼睛来看着石川跃:“小石……你能不能替我,给刘局带个话?刘局不肯来见我,我只能通过你……”
“瞧您说的,这没问题啊,我一定给你原话带到。”石川跃知道,今天刘铁铭局长让自己来一趟,不管自己和陈礼之间有什么瓜葛,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探探陈礼的口风……这当然是一种信任,但是也是局长对自己的一种试探……他需要小心的应付。
“恩……就说,我的确有生活作风的问题,也……的确有违法违纪的行为,我是真心悔过,真心觉得对不起局里的培养和党和人民的信任……”
“是是……您这份心意,我一定带到。”
“还有……还有就是省局里一些工作,我想收收尾,回头写个材料,你给带到刘局这里……河西省企事业单位的那个足球联赛,今年还是没有赞助,但是省里还是应该支持下去;环溪月湖冬季马拉松的筹备不太顺利,万年集团肯定是要退的,这个是有关系网可以拉一下,现在我不在了,可以麻烦郭副局长亲自带一下,和万年那里疏通一下;还有就是……全运会马上就开始了……这次全运会我们省里准备的其实还算充分,后勤跟上,一些必要的组织工作跟上,有希望进前六……至少前八的……”
“……”石川跃笑了,他知道陈礼东拉西扯这些不是重点,他在耐心等待陈礼说下去。
“哦,还有一些私事……因为我在筑基去的比较多,那里的别墅开盘了,刘局托我买房子……现在我都已经这样了,肯定是帮不了刘局了……哎……一点生活上的小忙都没能搞定,那笔购房款,回头看看,是不是可以和公安同志先说一下,我先给刘局打回去……或者小石你能替我先签收一下?我总不能临进去,还坑了刘局的私人积蓄吧……”
石川跃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他当然已经听懂了,这就是陈礼开出的价码了,一栋等同于筑基的别墅的“购房款”……他觉得有些可叹的是,从这个角度来说,陈礼也只有这些价码了,能否打动刘铁铭,他不能肯定,他也不需要再介入。但是刘铁铭局长给陈樱送了一笔“生活费”的事,他今天来这里的时,就听到了一些风声,此时此刻,看着陈礼满头白发,枯瘦的形容,就算是他,也不禁动了一份恻隐之心。
他想和陈礼说“一句话”,这句话其实是给陈礼指一条出路,指一个方向,指向一个也许可以帮到陈礼的的人,但是话到嘴边,他却还是把这“一句话”缩了回去……善良、同情、理解这种情绪,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话到嘴边,他已经咽回去,变成了“另一个话题”:
“陈处长……刘局还是非常关心您的,您出去之前,他还私下里资助了您女儿暂时的生活问题,所以您暂时不要太顾及家人……好好在这里处理您的案子……”
“哦?”陈礼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了几下,似乎是忍了又忍,勉强的挤出笑容来说:“那真是难为你了……其实,小石,这种事情麻烦刘局是……不合适的。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也帮我照顾一下樱樱,她还在念书,她还小,她……”
石川跃连连点头:“陈处您说哪里去了,你们家陈樱和我们家琼琼还是室友呢……她们同学交情,能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帮忙的。”
……
一直到离开郭家村招待所,石川跃才长吁了一口气……他和陈礼最后的几句对话,石川跃不能肯定,自己是否传递到了足够清晰且冷酷的暗示:“你女儿,刘局有兴趣,这也是你的筹码!”本来,这种事情也只能靠大家的“意会”,是没办法说的清楚的,即使是他,也只是隐隐在猜测刘铁铭局长的“意思”。
他也不肯定的是,陈礼回答给他的“答案”,他自己是否理解错了?因为陈礼的答案,几乎可以理解为:“我女儿,宁可给你。”当然,这也只能揣摩,这种事情,也只能理解为陈礼的垂死挣扎……毕竟,如果石川跃或者刘铁铭有“兴趣”,都到了这个时候,陈礼的意见,还有任何意义么?
但是,无论如何,也许是知道无可奈何,但是陈礼居然都没有问问女儿的安危,他都感觉到一种不由自主的鄙夷和厌恶。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出口那“一句话”……
他本来是一时心动,想提醒一下陈礼,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他的。
“有一个叫大海的基金会理事,是不是和您联络过,请您过去做独立董事?”
这句话,他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PS:部分同学可能觉得情节太散,或者人物太多,或者进展太慢,或者肉戏太少……
统一回复:我写的很HIGH,HIGH到可以不在乎人气的地步,容我按照我个人的喜好再写着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