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忽见门外进来两人。更多小说 ltxsba.top方勉所坐位子正对大门,见两人一老一少,老者约莫五十上下,矮胖身材,花白头发,脸上满是肥肉,唯独那一对眼睛细长狭小,间或闪过一道精光,眉目间夹着一股阴鹜之气,穿着一身灰衣。旁边那个少年看着比方勉略小一些,头戴玉冠,面目清秀,一身青衫,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倒像是哪家的公子一般。他二人入得店来,正欲吃饭,见此时大堂满客,只有方勉与关雄那张桌子还余两个空位,二人遂一路走来,那公子对着方、关二人略一施礼,笑道:“两位兄台请了,不知小弟可否与两位拼个桌子?”二人自无不可。
那主仆二人坐下也叫了一些酒菜,少年环视一眼堂中,见堂中众人大都是一些佩戴刀剑的江湖中人,又打量了一下方勉与关雄,开口问道:“我观二位兄台打扮,似乎也是江湖中人,不知是否也是前往参加剑盟大会的?”方勉正欲说话,关雄抢先说道:“我二人久仰剑盟大会盛名,闲来无事,欲前往瞻仰一番,只是苦于无法入内,到时便只能在外远观一番,聊以止渴了。”少年闻言哈哈一笑,道:“此乃小事,小弟手里正好有此次大会的请柬,两位与小弟有缘,到时与小弟一同入内便可。”方勉见其这么说,方才仔细打量起来,但见这公子说话细声细气,肤色也较一般男子雪白,心下觉着有些不对,正欲谢绝,关雄却抢先道了声谢。那灰衣老者在一旁闻言,正想说话,却被那公子摆手止住,只得住口不言,只是目光扫过方勉与关雄二人,眼冰冷。
过得片刻,方勉与关雄用罢午饭,便即告辞,那公子再三交代,要二人到了无量山便即来找自己,关雄一口答应,拉着方勉便出了客栈游玩,直到华灯初上方才回来。二人又在大堂用了晚饭,方才回房,方勉此时才想起日间之事,问道:“关兄日间何以答应那个公子,我们自己就有请柬,何须他人带着。”关雄笑道:“人在江湖走,能多交一个朋友也是好的,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万一日后有求于人也说不准。”方勉虽觉有理,但心中总觉得那公子哥有些怪,又道:“关兄,你不觉得那公子有些怪吗?”关雄闻言打量了一下方勉,这才笑道:“方兄弟,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知道什么?”方勉有些怪地问道。关雄一脸古怪地笑容看着方勉,良久才道:“方兄弟看来还是涉世未深啊,方才那公子明显是个女儿身,方兄弟难道看不出来吗?”方勉闻言这才惊觉,恍然说道:“我方才想起,那人的肤色也忒白了一些,寻常男子哪有那么白的肤色,而且其说话细声细气,更与人不同。”关雄接着说道:“我观那人喉头未有喉结,便知其是男扮女装。只是此乃他人之事,也不便戳穿,再者其身旁那仆人,我观他虽然貌不惊人,但呼吸间气息悠远绵长,定然内力高深,当时若是不答应,万一惹得人不高兴了,随手发难,只怕你我二人联手也不是其对手。”话音刚落,忽闻窗外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了进来:“你倒是有几分眼力,知道老夫的厉害。”
二人闻声大惊,他二人自忖武功不弱,但来人直到出声,二人方才惊觉,可见来人武功已经高出他们实在太多。又听来人话语,知其便是日间那少女身边的仆人。方勉当即出声问道:“不知前辈深夜来访,有何要事?”那老仆站在门外,随手一挥,房门应声而开,二人情一凛,当即各自手握刀剑。老仆缓缓踱进屋中,先是看了关雄一眼,有些漫不经心问道:“你是关家的人?”关雄一愣,随即回道:“晚辈关雄,拜见前辈。更多小说 ltxsba.me”他听这老仆口气,似乎与自己家族有些渊源,当下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回了一声。那老仆点了点头,又问道:“关若海是你什么人?”关雄略微低下头,回了一声:“正是家叔。”老仆笑了一声,也不再管他,继而转头看向方勉,见方勉手握剑柄,满脸紧张,也不多话,将手臂一伸,便往他肩膀抓去。方勉一惊,不知其用意,但也不敢大意,顺势脚下一滑,身子一侧,便欲躲开这一抓。不料老仆半途手势一变,跟着方勉的身子一同而去,依然扣向他的肩膀,眼见着就要扣住,方勉急忙使出一招‘避重就轻’,身子一下倒贴着老仆的手臂,顺势避了开去,这一招乃出自避字诀中。老仆见一抓落空,心下有些意外,不由咦了一声,跟着脚下一跨,整个人直欺而上,双臂张开,犹如老鹰一般扑向方勉,霎时间一下封住他所有退路。方勉脚下急退,却始终逃不脱老仆双臂范围,眼见退无可退,又是一式‘避重就轻’,整个人直往老仆怀里撞去。那老仆双臂前伸,胸前空门大开,被方勉一下撞入怀里,正当反手去抓,方勉忽而就地一蹲,跟着一滚,直往一旁滚去,老仆一抓不着,跟着再度一抓,此时方勉已然站起,眼见老仆手臂伸来,忽而剑光一闪,长剑已然出鞘,剑啸声响,剑锋直往老仆五指削去。老仆不进反退,忽而屈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但听得长剑一阵震颤,方勉脚下急退数步,待得身子撞上墙壁之后方才立住,饶是如此,持剑的右臂依然一阵酸麻。
老仆站在原地,一脸阴森看着方勉,半晌张口问道:“你方才用的是什么身法,竟能避开老夫一抓。”方勉见其并未乘胜追击,心下略略松了口气,回道:“此乃晚辈无意间习得的一门武功,名为‘匿身九变’。”老仆闻言低着头连说了几遍,继而抬起头来,忽而问道:“你可有官身?”方勉一愣,未待回答,那老仆自觉失言,继而又冷森森说道:“大会那日,我自会派人盯着你等,若你等有任何不轨举动,老夫就算得罪了关若海,也定要取你二人性命。”说着又看了二人一眼,这才施施然出了屋子扬长而去。二人面面相觑,良久过后,方勉方才如梦初醒,问道:“关兄,此老仆到底何人,怎认得你?”关雄苦笑一声,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此刻才抹了一把额上冷汗,道:“方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关家家传刀法,起手式握刀的手法与其他刀法尽皆不同,想必他是凭此认出来的。”方勉仔细回想一番,想起自己先前与关雄打斗之时,他握刀的手法的确与一般人不同。方勉又问道:“他说的关若海又是何人,又为何问我是否有官身?”关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家世略微与方勉说了几句,末了又道:“他见你与我一道,定是认为你也是有官身的人,才会有此一问,不必放在心上。”方勉遂作罢,突然又问道:“既然关兄家族在朝中颇有势力,凭着你叔叔的权势,虽不至入朝为官,但做个州府中的统领也是不在话下,何故屈尊在一个小小的镇子上做个捕头。”关雄知他心中有所猜疑,便道:“关某毕生追求的乃是至高的武学,当官并不是我的兴趣,所谓舍本逐末,莫不如是。”方勉知他不愿再提起这个话题,也便住了口,二人又闲聊几句,方才各自睡下。
到得天明,二人再度上路,自此不再停歇,一口气到了无量山的山脚处。此处亦有一个小镇,镇中各处客栈此时尽皆客满,俱是被各大门派给包下了,剩余一些散落的江湖人士,便只有露宿街头,或是借住民房。只因无量剑派定下了规矩,只有大会前一日,方可容许其他门派及散客上山,此时离大会尚有三日,众人虽然不满,但见各大门派皆无异议,也只得按捺了下来,只等三日之后,再一同上山。方勉与关雄问遍了数家客栈,均是没有空房,二人无奈,只好先出了镇子,在道旁的林子里找了一块空地过夜。二人拾来枯枝,正待生火,忽闻一阵窃窃私语声传来,二人一愣,方勉本想避开,但见关雄已然往声音传来处摸了过去,只得跟了上去。
声音来自林子深处,二人一路过去,好在此时林中枯叶甚少,二人一路走来,未有半点声音。到了地方一看,见一块巨石背后,正有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生了一个火堆,旁边用木头做了一个架子,再用一根树枝穿着一只野兔,放在火堆上缓缓烤着。方勉与关雄趴伏在不远处,只依稀看得两个侧影,二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但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此次大会,不知盟主之位花落谁家?那无量剑当了上一任的盟主,若是此次再让他们得魁,你我二派掌门的面上,都不会好看。”另一人吃吃笑了几声,听声音竟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说道:“盟主一事,花落谁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年一次,你可想我了没有?”跟着便是二人的一阵窃窃私语,时而传来几声笑声,想来便是一些甜言蜜语。方勉瞧着颇为无趣,便想离去,哪知关雄却不如此,他紧紧盯着二人,悄悄对方勉说道:“从方才他们的对话来看,想必两人之中,那男的出自沧浪剑派,而那女的则是楼兰剑阁的人。”方勉觉得有些怪,问道:“关兄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关雄嘿了一声,道:“方兄弟你初入江湖,自然有所不知,这从第一次剑盟大会至今,少说也有八次了,这其中盟主一位,沧浪剑派得了三次,楼兰剑阁得了三次,另外两次,却是被这无量剑派给得了去。上一次剑盟大会,沧浪剑派与楼兰剑阁尽皆惨败于无量剑之手,今次若是再败,那两派掌门的脸面可见全丢光了。方才那男的所说的,便是这个意思,想来这二人便出自这两个门派。”方勉闻言更觉好,又悄悄问道:“那关兄何以知道那男的是沧浪剑派,女的是楼兰剑阁,或许二人正好相反,男的来自楼兰剑阁,而女的则是沧浪剑派的人。”关雄听了眼颇为怪地看着方勉,半晌才道:“莫非方兄弟真的不知道楼兰剑阁所收皆是女弟子吗?”方勉闹了老大一个红脸,颇为尴尬,好在关雄很快便将眼转向别处,嘿嘿笑了两声:“沧浪剑派的弟子与楼兰剑阁的弟子私下相会,嘿嘿,这倒是有好戏看了。”方勉听了不知关雄何意,有心想要出口相询,又怕再被他笑话,是以默不作声,心下默默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