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也渐渐暗了下来。下人将食物一一奉上。篝火前,一群少男少女跟着一位善舞的老者正翩翩地舞蹈。仙姬也过来拉着林儿加入到人群当中欢快地跳起来。
那仙姬显然是羌人中最善跳舞的。众人舞了一阵,就都停下来,围着篝火看仙姬一个人的表演。仙姬想必平日里也习惯了这样的追捧,加之今天来了尊贵的客人,跳起来也就格外地有兴致。她舞了一阵,到兴头上,就一路舞到了桌席旁边。众人知她是要寻找一名男舞伴,不由得纷纷起哄。只见她婀娜的身姿,最终停在了陶贞宝的身前,一弯腰,便向陶贞宝邀舞。
场中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到了陶贞宝身上。陶贞宝何时享受过这样的荣光,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林儿顺着众人起哄的声音喊道:“师弟,愣着干什么,也出来跳一段吧。”
陶贞宝摸摸后脑,却没有答应仙姬的邀舞,而是走到乐师队中,借了一支羌笛在手,对仙姬扬了一扬,示意她由自己吹乐,她来跳舞。
仙姬开始还以为陶贞宝拒绝她,却没想到他还有伴乐这本事,不禁格外地兴奋,回到篝火旁又翩翩地舞了起来。
陶贞宝箫笛均很擅长,这三孔的羌笛虽是第一次吹,偶尔会有走音,但总算还是能吹出一番韵律。加之此时不用再有任务,心情十分愉悦,原来幽怨的羌笛,竟被他吹出了一丝喜悦的味道。仙姬在这幸福的乐声中,越舞越兴奋,竟来到了陶贞宝身边,把他当成篝火绕着他欢快地舞着。
阿才也十分高兴,对檀羽道:“檀军师,看来仙姬对陶公子很有好感啊,哈哈。”檀羽却有些尴尬,支吾道:“这个……”阿才见他迟疑,问道:“檀军师为何如此表情?莫非觉得仙姬与陶公子不合适?”檀羽道:“不是不是,只是……算了,这事还是由陶贤弟自己决定吧。”阿才笑道:“嗯,我们羌人的男女都是自由地相恋,没你们中原人那么多规矩。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吧,咱们接着饮酒。”说着又举起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众人就这样吃喝、舞蹈,直至篝火燃尽时,月已中天。阿才拉着檀羽和慕利延进了他的大帐去密谈。
这边仙姬似乎还没尽兴,走到陶贞宝身旁,说道:“陶家兄长,你的笛子吹得真好,你以前吹过我们的羌笛吗?”
陶贞宝害羞道:“别说吹,见也没见过,只是在我们汉人的诗歌中读到过。羌笛一般都是战场上的英雄们吹的,我这个读书人吹来,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呢。”
仙姬道:“才不呢,我觉得比他们乐师还吹得好。陶家兄长,要不你再给我吹一曲吧?”
陶贞宝没想到她提这要求,忙道:“于公主,夜已深了,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帐安寝吧?”
仙姬却是全无睡意,赖着他道:“我还不想睡,想听陶家兄长的笛子。”
陶贞宝左右为难起来,又不好过分拒绝她的要求,又不能和她纠缠太久,一时没了主意。他四下一望,发现林儿正坐在一个山包上看着他们,忙向她使眼色,让她来救自己。谁知林儿像没看见似的,把眼光移向空中。
陶贞宝无奈,只得对仙姬说道:“我师姊刚刚找我有点事,于公主请等我一下。”仙姬道:“好啊,我就坐在这里等你。”
陶贞宝一阵风似的就跑到了林儿身边。林儿见他过来,道:“咦?怎么跑我这来了,不陪你的仙姬?”
陶贞宝喊冤道:“师姊,说笑可不是这个时候。你快教我个法摆脱这于公主吧?”
林儿道:“怪了,你怎么叫她‘公主’?对她有心意?也是,这仙姬长得又可爱,舞又跳得好,对你又一片痴情……”
她还没说完,陶贞宝怒道:“师姊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心里已经有鲍小姑了,还说这种话!那于仙姬本是西域的于阗国公主,西凉之乱中于阗国被吐谷浑攻袭,她流落到了陇西,方被大坞主收作义女。叫她‘于公主’本没有错啊。”
林儿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陶贞宝竟然会生气,不怒反笑道:“好啦,我是试试看这段时间来你对阿姊有没有变心。还不错,阿姊听到这话肯定开心死了。好吧,这位于公主,还是师姊出马替你摆平吧。”说着,径直走到仙姬身边。
第五回密约
大帐中,阿才、慕利延、檀羽三人,正在为将来之事商讨对策。
阿才先道:“二坞主和他的几个亲信,都按你说的押在了后帐中,其他士卒我让人正看着。檀军师觉得我们应当如何处置二坞主?”
檀羽点点头,他之前已经试探过慕聩等人,那慕聩的手下,多是各地的贫苦农民,迫于生计才跟了慕聩,只要晓之以理,想来将其收服也非难事。
于是他道:“二坞主手下的兵,原本也是这些年各地大乱后出现的失地农民,我想不如请大坞主出面,告诉他们愿意留下的,就继续在坞内听令,不愿再打仗的,也可以将周围闲余的土地分给他们耕种,若是不愿留下,那就放他们走吧。至于二坞主他们几个,我的意思,不如先关他几日,待兵卒散去,也就放他们离开便是,不必赶尽杀绝。”
他一说完,慕利延忙道:“这……二坞主武艺高强,又与仇池军勾结,放他出去,岂非放虎归山吗?”檀羽却气定闲地道:“三坞主尽可放心,待明日天明,我就去见二坞主。相信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让二坞主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才笑道:“有檀军师的辩才,我们自然是可以放心了。”
慕利延似乎还有疑惑,檀羽问道:“我料三坞主一定在想,二坞主在坞中,至少可保坞堡无虞,若放走他们,难免不会走漏风声,到时仇池人再派大军来战,则坞堡再无宁日。”此言立刻让慕利延和阿才不住地点头。
檀羽笑道:“请二位坞主仔细想想,我们坞堡虽有天险可守,但如若不是靠着将山中珍宝拿到汉中去卖,换来粮食衣物,仅凭山中土地的微薄收入,如何能养活这些许人口?因此,仇池若真想动手,断了这条生路即可,完全不需安插内应这种伎俩啊。”
慕利延道:“是啊,正如军师所言,我也一直很纳闷,上邽县一说起征讨就开始招募乡勇,却从来没想过断我们的粮道,难道就没个明事的人给县令出这妙招吗?”
檀羽闻言,不禁在心中一笑,招募乡勇还是自己给苻达出的主意呢。不过,他并不是没想到断粮道这个办法,可一旦这么做,羌人普通百姓也要跟着遭殃,这与他在轩辕庙和苻达定下的治羌方略大相径庭,所以他才决定以不扰民为上。
不过仇池国主可未必是这个心思,檀羽道:“所以我想,国主和侯家堡是想留下坞堡另做他用的,他并不想将坞堡毁于一旦。派二坞主到坞堡,正是为了摸清坞堡虚实,并通过不断的渗透达到控制坞堡的目的。”
阿才道:“这就怪了,我们这个坞堡,即使在吐谷浑各部中,也只是个极不起眼的小部落。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要人没人,他们控制我们有什么用呢?”
“但你们有‘名’啊。”
“名?”
“是的,你们有寇名。正因为你们被认定为贼寇,才会有征讨的事情啊。二坞主到处打家劫舍,不就是在不断地加强这个‘名’吗?”
阿才这才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叫以战养战。若不是有我们的存在,仇池国就没有征讨的名义,也就不敢轻动兵戈。毕竟,仇池国夹在南北两朝之间,轻动刀兵只会落下不义的口实,很容易遭到两大国的征伐。而利用征讨盗寇的名义,就可以养兵自重,以待将来之变。没想到我们倒成了这些人实现野心的工具,唉!”说完,将拳头重重地击在桌上。
檀羽突然闭上双眼,低头沉思起来,口中喃喃说道:“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倒还好了。”慕利延道:“难道他们的目的还不仅仅于此?”檀羽睁开眼来,缓缓地道:“有些事情,以盗寇的名义做起来,恐怕比官还要好吧。”
他一句话似乎点出了一个很大的秘密,让阿才和慕利延都忍不住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谁知檀羽却转了话头,道:“先不去管他们的目的了,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二位坞主,要想保住坞堡,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另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檀羽道:“当然是跟他们合作了。”
他此言一出,阿才立刻大声回道:“这是什么办法?我之所以关了二坞主,就是不想和他一起同流合污,与他们合作,那和二坞主又有什么区别了?”
檀羽道:“大坞主别急。我让你们取代二坞主,不过是做一场戏而已,乃是一时的变通之策。”
檀羽说完,阿才还没完全明白,倒是慕利延先反应过来:“我明白军师的意思,就是我们假意当仇池国主的走狗,其实什么事情都不做。但国主和侯家堡也不是傻子,我们是不是有诚意,他们很容易就能知道。何况按江湖上的规矩,要想入伙,总要先交投名状,我们到哪去拿这投名状呢?”
檀羽听他一说,心中不禁一凛。这慕利延的心思真与常人不同,他不是首先想到其中的困难,却想到了投名状的事,看来他骨子里本就有一股子匪气,不似阿才那样厚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想到这里,檀羽心里不由得对这慕利延多了分留意。
此时他道:“三坞主倒是想得周全,只是这侯家堡是什么规矩,我也没有什么见解。只好先请三坞主走一趟,看他那里有什么要求再说。”
慕利延点点头,道声“也只好如此。”刚说完,却又狐疑起来:“去侯家堡倒不是难事。只是恕我小人之心,檀军师为何要如此用心地帮我们?”
檀羽见他如此怀疑,便解释道:“三坞主应该明白,我家主公不仅仅只是上邽小小的县令,更是大魏皇帝派来仇池为官的钦差。他不光是仇池的一个官,更是大魏派来监督仇池国主的使臣。那仇池国主杨难当虽名义上对我大魏皇帝称臣,接受我皇委派的官吏,然而背地里却做了这么多狼心狗肺之事。如今我们只要拿到可靠证据,立即就会上报朝廷、直达天听。所以,檀某这才希望两位坞主能依计行事,这样不仅可保坞堡无事,同时也能在关键时刻给我提供一些重要的帮助。”
慕利延听到这里,方才放下了戒心,说道:“抱歉军师,是我管中窥豹、见识短浅了。既然这样,我们就按你说的办。”檀羽起身抱拳道:“那就有劳二位坞主了。”阿才慕利延也起身作礼道:“只管放心。”
三人商量已定,檀羽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告别阿才走出大帐。林儿刚才说破了嘴皮,才总算把于仙姬劝回去睡觉。这时见檀羽出来,林儿迎上去道:“阿兄,山里的天空好美啊。”
檀羽这时可没心情欣赏夜景,说道:“林儿,我好累,咱们回帐中休息吧?明天还要下山去呢。”林儿调皮一笑道:“好,知道阿兄想阿嫂了。那今晚我睡阿兄的床,阿兄睡地板。”檀羽见到此状的林儿,心情放松了不少:“咳喘病犯了,你得负责。”林儿道:“睡之前先给你扎一针,管保没事。”檀羽微微一笑,这才与林儿、陶贞宝回到自己帐中。
林儿这时才正色询问檀羽密谈的情况,檀羽便将刚才大帐中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林儿听后,担心地小声问道:“阿兄,你觉得他们到底可靠吗?万一到时候他们反水怎么办?”
檀羽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担忧,阿才坞主还是比较厚道的羌人,可那三坞主却心机很重,绝不是易与之辈。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才只能兵行险招。所以我们以后做事一定要更加小心,不能留下什么把柄。”
林儿也叹起气来,说道:“阿兄就是爱冒险。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安安静静地过平凡日子了。”檀羽见她如此,不自禁地心疼起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替她理了理耳鬓的乱发。
林儿失落了一阵,突然一把推开檀羽,道:“好了,不伤感了。睡觉吧。”说完就钻进了檀羽的被窝。
檀羽和陶贞宝面面相觑,却谁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第六回惊闻
帐中本有两张床,原是檀羽和陶贞宝各自睡的。林儿占了檀羽的,陶贞宝只好把自己的床让给檀羽,自己打个地铺睡。
檀羽收拾好正准备躺下,林儿转过头来,说道:“阿兄也不问问于公主的事?”檀羽会心一笑道:“这段时间我和仙姬多有往来,这位公主心地善良,是个很不错的异域女子呢。”林儿道:“所以我觉得师弟是好样的,在美女面前不改本心。”檀羽看了看陶贞宝:“贤弟对鲍小姑这份情意真是让人敬佩。这仙姬可是坞堡中众多小子追逐的仙女,贤弟你却毫不动心,仙姬要是知道了,不知有多伤心呢。”
陶贞宝尴尬道:“可要是不放弃于公主,鲍小姑也会伤心的。我不想鲍小姑不开心。”他一边说,一边抚摸着令晖送的香囊,嘴中还嘀咕着:“明天就可以见到了。”檀羽看着他的表情,不禁也想起了寻阳,眼中流露出伤感来。
林儿自然明白他的想法,看着他们偶尔流露出的柔情一面,也不知是该羡慕那些被他们所珍视的女子,还是同情那些因此被放弃的。她本想换个轻松的话题,却不想又变得这么沉重,只好转头不再说话。三人各怀心事,渐渐睡去。
睡至半夜,帐外忽有人急迫地叫喊:“阿羽、阿羽……”
檀羽于梦中忽然惊醒,只听林儿道:“那是韩二郎的声音。”檀羽心中忽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忙爬起来飞奔出帐。
韩均见他出来,当先跪倒在地,檀羽忙去扶他,皱眉道:“二郎,多年不见,这却是为何?”
韩均略带哭腔地道:“阿羽,我犯了大错,没保护好兰英姊。”他此言一出,有如晴天霹雳,震得檀羽脑中嗡嗡作响。
这时林儿与陶贞宝也同时听到了韩均的话,林儿急切中冲过来抓住韩均便问:“说清楚,阿嫂怎么了?”
韩均抹了把眼泪,说道:“兰英姊、鲍小姑跟和夫子被一伙黑衣人抓走了。那些人武功太高,我对付不了,只救出了寻阳公主一个人。”
林儿闻言,一屁股坐到地上,登时傻了眼。
陶贞宝却在一旁高声叫道:“鲍小姑也被抓了?”韩均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念道:“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就这样过了很久,林儿才回过来,两行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口中念着:“是我的错,我明知有危险,从被跟踪时我就知道有危险。我不该让她们出来,不该把她们留在那里。”
陶贞宝听她开口说话,恳求道:“师姊,快想办法救她们,快想办法救她们啊!”
林儿却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呆坐在地上,两眼望着檀羽,口中喃喃地道:“阿兄……”
檀羽适才乍闻此消息,立时木在了当地。这些天来,他其实一直在担心这事发生,没想到还是真的发生了。
引着韩均上山来的正是张甲,他刚一上山就通知了阿才。此时,阿才、慕利延、仙姬都纷纷赶了过来。阿才先问张甲道:“知道是谁干的吗?”张甲摇摇头:“那些人武功很高,恐怕和二坞主、三坞主比也不遑多让,实在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历。”
阿才回过头,见檀羽模样,知他心已然大乱,忙安慰道:“檀军师千万沉住气,一定能想出办法救人的。”仙姬也过去扶住已经手足无措的陶贞宝,劝道:“陶家兄长别着急,急也救不了人的嘛。”
她这话陶贞宝尚未反应,倒是惊醒了林儿。林儿定了定,又问韩均道:“把整个过程再仔仔细细、一字不漏地讲一遍。”
韩均这才整理了一下心情,叙道:“昨天早上,主母和小君把那三坞主带走,急切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想着去问问兰英姊她们。结果我一上山,就听到了打杀之声。原来小君为主母挑选的几位勇士,还有迎仙阁中的几位道长,正在与一群蒙面人搏斗。那些蒙面人武功很高,勇士们根本不是对手,三下五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这位张道长也被打晕在地。那些蒙面人倒并没有想要伤人,只是绑了兰英姊她们就走。我一时脑子塞住了,就飞过去从蒙面人手中抢人,却只抢出了寻阳公主逃掉。”他言谈中仍是十分自责。
林儿安慰道:“还算好,寻阳姊没落在贼人手上。你接着说吧。”
韩均又道:“于是我带着公主跑了很远,我的轻功好,可武功有限,只好先找了个安全地方让公主躲起来,这才重新摸回迎仙阁,正好见到了奉主母之命赶回来的小君。小君把我骂了一顿,就和几位道长在案山周围四处寻找蒙面人的下落。可找了大半天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无奈之下,小君只好派我和张道长先上山来通报消息,看阿羽和主母有什么主意。她和公主在山下待命。”
林儿疑惑道:“如果你说的时间没错,蒙面人是在我和师弟一离开之后,就出现的?”韩均想了想,答道:“算算时间,应该是的。”林儿皱起眉头,回头对檀羽道:“他们为什么不提前动手?为什么不抓我?”
韩均的话檀羽自然也听到了,此时他总算是回过来。听得林儿问,檀羽直接坐到了地上,缓缓说道:“道理很简单。第一,他们刚好是在你们离开的前后到的;第二,他们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或者说你对他们并不重要,甚至公主对他们也不重要,他们的目标在被抓走的三个人中间。”
林儿道:“这就是说,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到?这也太巧合了吧。”
檀羽沉声道:“没有巧合,是有人领着他们去的。”
“谁?”林儿一惊,忽然反应过来,回头看看陶贞宝道:“师弟?阿兄的意思是,他被人跟踪了?”檀羽却低着头,并未回答,林儿续道:“这不可能。师弟毕竟是会武之人,又有乐师天赋,耳朵比一般人更灵。走了这么长的路,如果有人跟踪,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檀羽这才抬起头来,问道:“林儿,陶贤弟是怎么找到你们的?”林儿道:“他就喊着‘师姊、鲍小姑’,被我们听到了,就……”她忽然住了口,情况已经很明白了。
陶贞宝也听懂了,大叫道:“是我害了鲍小姑?!是我害了她们!”他情急之下,竟然就要将头猛得往地上磕去。旁边慕利延见状,忙运动内劲,才将陶贞宝紧紧拉住,不让他做傻事。
林儿道:“师弟别这样。相信我和阿兄,一定会平安救出所有人的。”她又转头对檀羽道:“这么说来,是师弟满山的叫嚷惊动了蒙面人。他们本不知道我们在哪,至多只知道我们也在这山中,或许已经找了好几天。这时候师弟的呼喊,正好帮了他们大忙。”
檀羽的姿式此时变作了盘膝而坐,刚才陶贞宝的叫嚷又扰乱了他的心,他只能闭目,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林儿的话,他并没有回答。
林儿了解檀羽此时的心情,也就不打扰他,只是继续分析道:“下一个问题是,他们既然已经来案山很久了,那应该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最后一次离开房间是在抓住三坞主的时候,此后就一直关在房中没离开一步,因此他们很有可能是在这段时间内到的?”
檀羽似乎完全没听她说话,忽然抬头追问道:“林儿,你刚才说陶贤弟叫的是什么?”林儿道:“师姊、鲍小姑,怎么了?”檀羽喃喃地道:“‘师姊’是个普通的称谓,特别是在道观中,更是不会引起旁人注意。所以能引起他们迅速反应的,是‘鲍小姑’!”
林儿惊道:“阿兄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是阿姊?”
檀羽道:“那三个人中,和夫子孑然一身,成为目标的可能性最小。英姊来仇池后,从未与生人接触,以她为目标除非是为了要胁我或林儿。这样的话,同时抓走公主会有更好的效果,而且公主的身份又如此特殊,以他们的武功,二郎未必能这么轻易从他们手中救人。可他们并没那样做,说明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鲍小姑。”
林儿抿抿嘴,道:“阿兄分析得不错。那是什么人想要抓她呢?”檀羽道:“林儿仔细回想一下,鲍小姑最近都得罪了什么人?”林儿便依言在记忆中迅速地搜索,不多时便惊呼了出来:“陈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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