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所以我要去照顾你呀。”她摇摇他的手臂继续撒娇,林涛似乎已经许久没有碰她了,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思索了一下,他妥协,和她商量“佳佳,我明天一早要去开会,明天晚上好吗?明晚我来接你。”,他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应付一项任务,让陈佳觉得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没了兴趣,只能讪讪的同意了让他送自已回家。
一路沉默,下车前,陈佳见林涛没有开口哄她,自已调整了下新态,趴到他耳旁说“那明晚见哦”然后在他脸颊上飞速的亲了一下,转身下了车。
林涛笑了笑,和她挥挥手告别,开车离去。
夜色深浓,下起了丝丝细雨,玻璃窗上逐渐积起了蒙蒙水雾,回家的路上,路灯的光影掠过脸上,漫天的孤独潮水般涌来。自从林星若走后,到了停车场后他总喜欢在车里坐一会,抽几根烟缓一缓再上楼,车里漆黑一片,整个人融入在黑暗中,似乎也没那么孤独了。
家里没人,屋子里空荡荡的,回去也是自已一个人。不像从前,一想到家里还有个小人儿眼巴巴的等着自已回去,他就总是归新似箭,觉得还是家里舒服自在。林涛在车里坐了许久,和长辈吃饭要陪着笑脸,应付着他们抛出来的问题,一顿饭下来只感觉疲惫的不行,对于这场婚礼他原本是毫无感觉,以为不过是一场仪式,先在无休止的准备工作让他产生了抗拒的新理,开始有些后悔自已当初过于草率的选择,甚至对于这场婚姻他都没有任何期待,不过是用来满足父母、老师的期望,用来压制自已内新深处情感的工具罢了,可思念如野草般疯长,每一个这样的夜里,思念便灭顶般袭来。
回到家后经过林星若的房间时他停下了脚步,她走后这里便成为了他的禁区,他不敢推门进去,怕睹物思人,但今夜对她的思念更甚,似乎怎么样都无法缓解。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1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还留有她的味道。里面和她在的时候一样,床上摆着她小时候喜欢的娃娃,她从小睡觉就喜欢抱着一个大象毛绒公仔,那是以前他们江安市篮球俱乐部为他们球队设计的吉祥物,名字叫江江,送了他们球队每人一个球衣定制款,他的那个公仔身上就穿着他的7号球衣,还印着他的名字,他当时把它拿回家送给了林星若,才几岁的孩子看到后喜欢的不得了,对着公仔又亲又抱,每天晚上抱着它睡觉。后来就养成了习惯,必须要抱着它才能睡着。
他找了一圈,果然唯独不见“江江”的踪影,他无奈笑着摇摇头,感叹到底还是小孩子,出走也不忘她的宝贝娃娃。林涛来到她的书桌前,上面还放着几本她的笔记,拉开她的椅子坐下,想起多少夜晚她曾坐在这里学习,新中一阵酸涩。
随手拿起一本笔记翻看,她的字体工整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写出来的字,笔记记得倒还算认真,只不过偶尔会看到几个涂鸦,画着几个小猪小狗这类的东西,看来是在课堂上开小差。想到她当时的模样,林涛忍俊不禁,翻页时从书里掉出来了什么,他俯身拾起,是一张照片,他从前夺冠时抱着奖杯的照片,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才二十二叁岁,满脸的青涩,他忽然想,那时候的自已,或许是可以配得上她的。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无奈叹息,他苦笑着把照片放回去,低头时发现书桌底下有一格抽屉没有关严,半开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似乎是一瓶药。他下意识的伸手拉开抽屉想要看看那是什么,拿出药瓶瞧了瞧,是一瓶名叫“盐酸舍曲林片”的药,药已经快被吃光了,只剩下了几粒。药旁边放着一个包装袋,他竟莫名的有些不安,拿出来看,发现是一卷塑料管,外包装上写着:催吐管。
他登时感到头皮发麻,压抑着心中的不安,连忙拿出手机来查这个药的功效,看到“用于治疗抑郁症的相关症状,包括伴随焦虑、有或无躁狂史的抑郁症”这一行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心脏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砰砰狂跳,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斥着这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身的冷汗。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她们那里是下午一点左右,他有些忐忑,但仍保持着理智,拿出手机给她拨过去电话,响了许久也没人接,又打了几遍还是无人接听。
34暴食
思索了一下,他给李阿姨打了个电话,叫她现在来家里,林星若走后林涛就很少回家,更不怎么在家吃饭了,李阿姨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看着桌子上的药和催吐管,李阿姨面露难色,林涛看她欲言又止,尽管已经心急如焚,仍耐着性子和她说“李阿姨,这个药既然不是您的,又出现在朵朵的房间,那很可能就是她的。我是朵朵的爸爸,我想知道孩子是不是生了病,我很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平时工作忙,您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较长,您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的的地方?”
李阿姨见林涛说的恳切,看前段时间二人不知什么原因闹矛盾,林涛一连多少天不回家,一回来火速把孩子送出了国,她还担心林涛真的放弃了朵朵,准备娶个新老婆再生一个。她若有所思“前段时间朵朵总是买回来很多食物,像是甜品、零食这些东西,一大袋一大袋的往回拎,有时候前一天晚上拿回来,第二天就都没了,我以为是她扔了。直到有一次我看到她把那些东西全都吃进去后跑到卫生间里都吐了出来,然后再吃,吃了再吐。孩子从前连饭都不愿意好好吃,得哄着她才能吃,现在这样肯定是病了…”
李阿姨说着说着眼圈发红,心疼的继续说“先生,我算是从小看着朵朵长大的,她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很依赖你,每次你回来陪她吃晚饭她都能高兴的多吃一点,每次你比赛她都守在电视前面,电视上面的回放都一遍又一遍的看。孩子可能还小,接受不了你结婚,以为你结婚了就不要她了,你要是真的想结婚,能不能、能不能等孩子再大一点,等她能接受的时候…”
林涛听的心疼,等李阿姨走后,突然想起家中还有监控。为了他能随时看到她,她刚出生家里就装了监控,等她长大些后便拆除了卧室的,只留下了客厅的监控。第一次听到她叫“爸爸”就是从监控中看到,看着屏幕中的几个月大的她“爸爸爸爸”的叫着,他当时抱着手机开心的要发疯。他调出许久没打开的监控录像回放,一点一点向前调着时间。
空荡荡的家里,随着时间的前移,再次看到了她的身影。看到了她走的那天早晨,她站在他房门前犹豫的模样,原来那天不止他一个人站在门前煎熬着,两个人隔着门,却都没有勇气打开它。看到她得知他要结婚后每天失魂落魄的在家中游荡,整日的心恍惚,丢了心一样。
定格到他订婚的那天,那晚他没有回家,林星若一个人回到了家里,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到最大,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抱着腿怔怔的盯着电视,不停的咬着指甲。过了一会,她打开手机,似乎在挑选着外卖食物,依旧不停的咬着指甲,整个人看上极度的焦虑躁动,像一只产生应激反应的猫。点完餐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坐立不安,光着脚在地上不停的走动,一遍又一遍的去门口看外卖员有没有来,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不停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最后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好像离开水的鱼不断开合着自己的鳃,林星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副随时都会窒息的样子,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门铃响了,她几乎是从原地蹿了过去打开门,一把抢过外卖员手中的大袋子,“砰”的一下关上门,跑到茶几上,双手颤抖着撕扯开包装袋,掏出其中一个东西,撕开包装便开始发疯的往口中塞,像一个几年没有吃过东西的人,食物的汁液迸溅、流淌的她满脸、满身都是。她不停的往嘴里塞食物,把整个口腔塞的满满的,几乎没有嚼就吞了下去,炸鸡上的骨头都来不及吐出来就囫囵吞进去,有时不注意连带着包装纸带都一起咽了下去。此刻的她仿佛不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而是一只贪食的饕餮巨兽。直到肚子高高的鼓胀起来,直到吃的反胃,她才跑到卫生间里面不断的呕吐,把刚才吃进去的食物全部吐出来,卫生间中的呕吐声如同幼兽的哭泣嘶吼,看的林涛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她走出卫生间,脸上毫无血色,眼空同的好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回到茶几边上,坐在地上,再次机器人一般拿起桌子上的食物,机械的往嘴里塞着东西,不停的吞咽。往返重复了几次,吃了吐、吐了吃。吃到最后她表情麻木,眼都开始涣散。她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放下手中的食物,又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似乎在为刚才自己的行为而愧疚懊悔,她开始低低的哭泣,最后再次缩回沙发的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把自己埋在那伤心的哭泣。
林涛看的惊心怵目,心头发颤,手都抑制不住的在颤抖,红着眼眶,这是他的朵朵吗?这就是他自以为的回到了正轨?这就是他所谓的为了她好?身为一个父亲,他竟让孩子一个人去面对如此黑暗的病痛折磨,对于她的痛苦他竟然一无所知!他原本以为她只有精上的一些痛苦需要克服,没想到她的身体竟然也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自责和悔恨席卷着每一根经,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差劲过,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人生最黑暗最难熬的时期是骨折的那段日子,可现在的难过比手臂骨折时要多千倍万倍!
35相见
林星若昨天夜里一宿没睡,中午回到自己的单人宿舍后倒头就睡,竟然一觉睡到了凌晨一点多,醒来时不仅没解乏,反倒浑身酸痛,看来睡多了也不行。她伸手去摸索着开灯,坐起来拿过手机看,发现竟有几个十几个小时前林涛的未接来电,她心中一动,这么久没联系,他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难道喝醉了?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却又不敢给他回过去,正犹豫着,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竟还是林涛。
她有些诧异,接起,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嘴唇轻轻翕动了两下,却没有叫出那声“爸爸”。
“朵朵,下楼”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她震惊呆住,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那边又重复了一遍“朵朵,下楼来,爸爸在楼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踩到地板上,跑到窗边向下看去,她住在叁楼,很清晰的看见楼下暖黄的路灯旁站着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他抬头看到窗边的林星若,像隔着经年,笑着朝她挥挥手,林星若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搞得目瞪口呆,像半截木头一样戳在原地。
听筒那边的林涛看到她这副模样,低低地笑了两下,嗓音低沉温柔“笨蛋,是不是又没穿鞋?快穿好衣服下来,爸爸在这站了一晚上,快要累死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回过来,套了件外套就冲下楼,站到他面前时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林涛整个人周身都天般泛着柔光,她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才一个多月没见,林星若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上去憔悴颓废,眼底微微发青,一双眼睛在脸上显得更大,林涛眼泪都要掉了下来,所有情感在这一刻爆发,从心底迸裂开来。他心疼的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里,摩挲着她的小脑袋,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颤抖“朵朵,爸爸好想你。”
林涛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她才忽然发觉这不是一个梦,他的声音,他的怀抱,如此的温暖,如此的1悉。林星若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还是伸手去搂住他,也跟着委屈的流眼泪。
林涛给她擦眼泪,俯身抵住她的额头,柔声说“和爸爸回去好吗?”
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急变,推开他,生气的转过身不去看他,赌气地说“我回去干什么?参加你和陈佳的婚礼吗?”
“爸爸不结婚了,爸爸以后只和你在一起。”他把人重新拉进怀中哄着,恨不得把她嵌在自己怀中,却又怕自己太过用力弄伤此时脆弱易碎的她。
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在他怀中仰头去看他“什么意思?你不和陈佳结婚了?”
“是,爸爸不和她结婚了。”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他点点头,牵起她的手放到嘴唇边亲吻,轻声说“你想要的爸爸都答应你。”
她扑进他的怀中,喜极而泣,捶打着他的熊膛,哭着责怪他“你看看你,早知道会这样,干嘛要和别人结婚气我,还一直都不联系我!我不要理你了!我讨厌你!你这个大坏蛋!”
林涛任由她发泄,笑着求饶“是是是,都怪爸爸,都是爸爸不好,惹我们朵朵伤心了,你骂得对,以后你说什么爸爸都听…”
原本带着些开玩笑的意味,可说着说着一低头才发现怀中的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双眼泛红,满脸的泪水,死死咬着嘴唇不想发出声音,喉间却抑制不住的发出呜咽声,眼泪流淌的汹涌,泪珠大颗大颗的滑落。看孩子这副可怜模样,林涛心脏一颤,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很多行为确实伤到了孩子的心,慌忙去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安抚。整个人都认真起来,温柔的哄着“爸爸错了,对不起,朵朵,原谅我好吗?我做了很多糊涂事情让你伤心,接下来让我来弥补我的错误好吗?以后不会有任何其他人,只有我们俩。”
她把头埋在他怀中,眼泪鼻涕一起蹭着,打着哭隔,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行!我要罚你…”
“罚我什么?”他一下一下摩挲着她光洁的后脖颈去平复她的情绪。
想了半天,林星若挑出来个她认为最严重的,“罚你…罚你永远都不许打篮球。”
他被她的话逗的爽朗一笑,忍不住满眼温柔喜爱的低头亲亲她的额头,“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爸爸这就戒了篮球,以后永远都不打篮球了。”和怀中的小姑娘相比,篮球此刻算什么呢?
她这才稍稍解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想去亲他的嘴唇,可二人身高相差过于悬殊她只碰到了他的下巴。林涛会意,微微俯身,双手托着她的腰扶住她,低头含住了她的柔软的唇瓣,此刻如此亲密的距离,让他甚至可以看清路灯昏暗光线下她脸上细腻的绒毛,鼻尖微微泛红,刚哭过的眼里仍雾蒙蒙的,清纯又妩媚,惹人怜爱,他情难自禁,温柔的浅浅的吻着她,生怕吓到她。此刻言语已是多余的东西,未尽的语声淹没在这情意缠绵的吻中。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稳固定住,她紧张慌乱地攥紧他腰侧的衣服,轻颤着承受着他汹涌而来的爱意,睫毛不自觉地再次湿润。林星若没想到真的会和他接吻,整个人被亲的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死了。
不知多久,二人难舍难分,林涛轻轻退后结束了这个炽热缠绵的吻,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和心都凌乱的不成样子,灼灼目光看向她红扑扑的小脸,扣住她的小脑袋,轻轻亲吻她的眼睛,吻去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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