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左京大笑道:「好好好,我这张卡,还剩四十多次,二哥你拿去。」从包里取出张洗车充值卡递给了白震。
二人这才放过白颖。
当晚,左京和白颖躺在床上聊天。聊起白天的事,左京道:「我还以为你会安排郝家父子住进咱家,没想到让二哥给弄去了招待所。楼下那么多客房空着……而且住咱家客栈也省事,还不用花钱。」
白颖瞥了眼左京恼道:「郝家父子那样儿,你要是敢让他们住进来,那我…我就回我妈家去!你和他们住吧!」想了想又怼着左京坏笑道:「你要是真稀罕他们爷俩,明天就把他们接过来吧!嘻嘻…」
左京被逗笑了:「接个屁 !我就没想过让他们住进来。你以为他们那个样子我就不恶心啊!」
白颖太了解左京了,知道即使是她和李萱诗想安排郝家父子住进来,她老公也会想出无数个合理的借口进行阻止。实际上也确实如白颖所料,左京由始至终根本就没打算过让郝家父子住进家里。其实左京早已安排了一个另一处出租屋,不过是没利用上罢了。
白颖笑道:「其实咱家客栈能调出空房,可是…」又有点羞惭地接着说道:「可是,他儿子的病情不稳定,万一出什么事情 …我怕会有麻烦,影响生意。所以宁愿花点小钱,让他们出去住。」
左京搂紧了一点,笑道:「你这样的安排真的挺好,比我的好,快睡吧…」
次日早上,左京白颖喊来左大,一起带着郝家父子前往北京人民医院会诊。李萱诗本想一起去,但白颖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她便没有执意跟随,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信儿。
昨天匆匆一面郝小天来不及跟白颖打招呼,今天又见到这个漂亮姐姐,开心的不得了。一边叫着姐姐一边靠近白颖,想要博得宠爱 ,和她亲近。可没想到只要他一靠近,漂亮姐姐就总是避让到大哥哥的身后,几次之后小家伙很识趣地就不再试图亲近。
由院长亲自安排,会诊的很顺利,病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恶化,医院专家团队出具了一个安全完备的治疗方案,但即使手术之后,小孩仍需要再住院观察治疗三个月。
考虑到患者的实际经济情况,能减免的费用一率减免,但就算是这样,仍需提前缴纳三十多万医药费。
三十多万!对于一贫如洗的郝江化尤如晴天霹雳一般。这一年来为了给儿子看病,他在老家盖的两间砖瓦房早都买了,却也没能扭转乾坤,千盼万盼现在终于有治愈的希望了,可高额的医治费用,瞬间把老郝压的喘不过气来。
郝小天虽然长的有点貌丑,但却是郝江化的心尖儿宝贝,为了这个小儿子,别说是卖房卖地,就算是要了他这条老命他也在所不惜,但现在别说是三十万,就算是三万,三千,他也拿不出来。
郝江化又施展出独门绝技,跪拜在左京白颖等人面前重重地磕头求救。白颖看的于心不忍,也掉了几滴眼泪。左京让左大将白颖带到车上去等候,他扶起郝家父子在走廊长椅找个位置坐下。
左京凝视着热泪直流的郝江化,询问道:「郝叔,我知道你为了给小天治病,房子都贱卖了,现在身上没钱。不过,我记得你说在老家那边小天还有爷爷,还有大伯和堂兄啊,你总该通知他们,帮着孩子张罗些钱,不管是多是少,终究是那个意思,是吧。」 郝江化听到后神色刷地一下变的有些难看,本来只是流泪,闻言又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槽牙紧咬,脸上肌肉直蹦。
「郝叔,郝叔,你怎么了?」见郝江化发呆,左京唤道。
哦了一声,郝江化缓过神来:「呃,大少爷,没什么,我…我…」接着叹了口气道:「家丑不可外扬,大少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之前为了小天治病,他爷爷花了不少钱,现在手里也没钱。至于小天大伯么…我们兄弟俩有点矛盾,年初还是他爷爷带着小天去百般哀求,才借来一千元钱。现在我大哥决不会再帮我了!」郝江化的房子都是贱卖给了大房,他知道大房怎肯再帮他。
左京皱眉随口道:「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怎么会有化解不开的矛盾?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自己父亲三兄弟亲密无间,左京觉得郝家兄弟即便不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道:「人命关天,毕竟是一家人,小天现在这样,当大伯的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郝江化面露尴尬,道:「大少爷,这里面有些事,我…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儿跟您说的得清…」
左京说道:「没事,我无意打听,咱们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借钱这种事是『借近不借远』,即便将来有人想要真心资助你,但人家若是打听到你家的亲戚有钱,你却没有去借,或是他们有钱却不肯帮你…那怎么能说服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来心甘情愿地资助你呢?」
「这…」两句话说的郝江化哑口无言。他明白左京说的没错啊,『若是连你自己的亲哥哥亲侄子都不肯帮你,别人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帮你,你郝江化又怎么有脸求陌生人来出这么大一笔费用。何况大房那边的条件,在村里还算是相当不错的,仅次于村长郝新民,虽然拿不出三十万,但三千五千呢…总不至于拿不出来吧。』
『实在不和,去向大哥借钱?…』可每每想到大房的嘴脸,郝江化瞬间又萎了。
「大少爷,我们家…我和我哥闹翻过…不怎么来往…真的借不来…」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什么。
左京见他也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摆摆手道:「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什么事情或误会,忍一忍让一让,退一步说解开就好了,毕竟终究还是一家人么。」接着又正色道:「你也看到了,这京城的大医院求医问诊的病人太多了,象你这样家境困难的也并不少见,想指望着登报求助的大有人在,就算排除登报排到明年也不一定能排得上。嗯,不如这样吧,我再尽力发动下亲戚朋友,你呢也尽量和家里亲戚或乡里乡亲多借一借,让他们想想办法,咱们双管齐下,能多凑一点是一点,为了小天这孩子,尽快把钱凑上。」
郝江化虽然面有难色 ,但听大少爷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只好如此。
因为资金没有到位,郝家父子只好仍然暂住在招待所。
正如左京所言,郝江化给村里打去电话,接电话的是村长郝新民,喊来父亲郝老根郝奉化郝龙郝虎父子等人,跟他们讲明了郝小天的病情 ,求他们帮着张罗点钱。郝江化又硬着头皮说了些郝奉化的好话,让大哥看在血脉至亲的份上,救救小天侄儿…
最终在郝江化的不懈努力下,集郝家沟众人之力,五天后郝新民给郝小天筹措了一笔巨款——共计1744.4元,高调地将这一千七百多元邮给了北京的郝江化。
从医院回家之后,白颖便高兴地将专家会诊的结果告诉了李萱诗,现在只等着条件齐备,就会给郝小天做手术,专家有九成多把握能够治愈,等手术过后,再在医院术后观察治疗一段时间才能出院。李萱诗听后直呼谢天谢地,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晚上,白颖陪李萱诗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从冰箱里取出盒鲜牛奶加热,给萱诗妈妈倒了一杯,又弄了两杯向书房走去。
一楼的书房是家里面最清净之地。门顶墙上挂着个电子钟,四周贴墙都是书柜,里面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类书籍,中间一张小长方桌,并没有椅子,窗台上只放着几个别致的摆件,并没有盆栽绿植。左京平时都是在里面站着看书,他觉得这样更能集中精神,不会因困倦而分心,为了节省体力也不会浪费时间;而白颖若是看书时,则需要从外面搬个椅子进来。
轻轻敲了下门,不待回应,白颖便开门直接迈步进去。左京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白颖。在这个家,只有白颖才能这样自由进出,李萱诗当然也可以,只是她在进门前通常都会喊一声「京京」。
「给,刚热完。」白颖将托盘放在桌上,推给左京一杯,随手又端起一杯。
「都九点多了,歇会儿吧。」
思路被打断的左京没有丝毫不悦,插好书签合上书,放入柜子关上柜门。揉了揉眼睛道:「好,今天就这样。」拿过杯子吹了两下,喝了起来。
白颖看着左京,轻声道:「你说的对,我看萱诗妈妈对小天这么关心,若是知道治病需要花三十多万,她可能会帮忙垫付。」
左京看了眼房门,又定定地瞅着白颖,之后笑道:「不是『可能会』,而是一定会!我妈心善,我是了解的。」顿了下接着道:「你呢,何尝不是一样?若不是我,你不就直接打钱了么,是吧。」说完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
白颖作势躲了一下,点了点头。郝江化这人又脏又臭,令她很讨厌;可看到郝小天的小模样和郝江化跪地哀求的那付惨样,她又真的很同情很可怜,当时她差一点直接替郝江化把医药费全都给付了。
现在客栈和租赁公司运行稳定,虽然陆续又购入了几套四合院,给员工的工资待遇随势提高 ,支出不小,但好和左京的月收入也稳稳地在两三百万之间。三十多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当时还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于白颖来说却算不得什么。白颖可怜郝家父子尤其是可怜郝小天,想要帮忙支付,却被左京暗示拦下。
白颖了解老公的性格。她知道,她不在乎这点儿钱,左京比她更不在乎!若是真帮人,莫说是三十万,就是三百万三千万,左京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睛。毛裤套棉裤,其中必有缘故,她只知道凡事听信左京的准没错,她也习惯了听丈夫的话。
聪明人好办事,左京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简单说了下缘由,并没有过多解释,却也足够令白颖信服。
会诊一周之后,郝小天的医药费连零头都未凑够,急的郝江化如热锅上的蚂蚁。为了给儿子凑钱治病,他不得不又去街边跪地乞讨,结果还没讨来一分钱,就有热心的北京大妈帮忙举报,被民警客气地带走,顺利进入了首都某派出所。最后还是得到消息的左京前往,才将他从派出所救出。
出租车里,连一向好脾气的左京都忍不住对后面的郝江化埋怨道:「郝叔,该说你什么好啊,你这给民警同志添了多大麻烦啊!这里是首都,不是长沙,以后咱可不能再这样搞了啊。钱的事,咱们再一起慢慢想办法。」
知道左京是为自己好,郝江化捂着腮边苦闷道:「大少爷,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京城会这样严。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郝江化既憋屈又窝火,为了急着筹钱,今天他重操旧业,跪街乞讨。哪曾想,北京大爷操着京片子口音数落说自己诈骗。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自己说啥他们也不听,挥了两下拳头那帮人还来劲了,推推搡搡纠着自己不放,人生地不熟吓的他也不敢还手,混乱间也不知道被谁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把嘴里硌破皮不说,后槽牙还给碰松动了,刚才精神紧张没感知到,现在闲下来感觉这个疼啊,脑瓜仁儿都疼的受不了。
「郝叔,不怪人大爷大妈举报你。你看看,北京街上有乞丐吗?再说了,哪有象你穿着这么利索就去乞讨的乞丐?民警同志查出来你住在那么好的招待所里,能不怀疑你是诈骗犯?」「而且这事儿若是让小白她二哥知道了,肯定是要把你们撵走的,咱们回去可千万别让他们知道了。钱的事,我那边也问过很多人,快有眉目了…」
「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大少爷放心,我谁也不说,谢谢大少爷!」郝江化苦着脸连声说道。他穿着左京给置办的这身干净衣裳去乞讨,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多麻烦,一分钱没捞着不说,还差点被当成了诈骗犯。
『还是自己的那身破衣裳好啊!往那一跪就有人送钱…他妈的,扔后悔了!』
果然两天后,正在郝江化即将绝望的时候,左京给他带来个天大的好消息,小天的救命钱有了!钱在左京手里,小天治病的费用都由左京去代为支付,直到小天彻底治愈为止。
得到消息的郝江化痛哭流涕,在左京等人面前长跪不起。
众人将郝小天送往医院,几天的术前准备后,经过专家精湛的施救,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只是还需要在医院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后续观察治疗修养恢复。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左京多花了点钱给郝小天弄了个小间的单人病房,郝江化也跟着住了进去,天天守在身边照看着。
手术当天,左京白颖曾陪着李萱诗去医院探望过。之后每周三人都会去探望一两次,但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长,甚至都不怎么进屋,只在病房门口寒暄问候一会儿就走。
而郝小天恢复的也很快,不仅气色变好,下地行走也有了些许气力。小天小嘴儿很甜,称呼左京为大哥哥,李萱诗为李妈妈 ,管白颖叫大姐姐。而且每次告辞离去时,郝小天总是可怜兮兮地直接对李萱诗说『妈妈慢走』『妈妈再见』…感动中的李萱诗和白颖并没在意,后面的郝江化傻呆呆地低头似乎没有听到,走在后面的左京则总是摸着郝小天的头夸他好乖好可爱 ,转身时目光微不可觉地扫过郝江化……
转眼暑假过去大半,还有一周左右就要结束了。在北京还没待够的李萱诗本打算晚些天再走,但左京说不仅要送她,而且还要顺路去深圳办事情 。李萱诗只得听儿子的安排提前回长沙。
临行前,左京又陪着母亲去医院探望道别。
听说李萱诗要回长沙,病房门前的郝江化突然又给李萱诗下跪,感激涕零。而郝小天也可怜巴巴地哭着喊着:「李妈妈别走,妈妈我想你,妈妈你一定要回来!…」感动的李萱诗也掉了几滴眼泪。
医院的小插曲,李萱诗实际并未放在心上。在车站告别送行的白颖,和儿子及三左踏上了驰往长沙的列车。
令李萱诗等人诧异的是,到了长沙后,左京并未多逗留,交代一声后,当天就开车离去,至于去哪儿,她也不清楚。
一周后,左京才返回长沙,只待了一天就乘车返京。
看着来去匆匆的儿子,李萱诗心里五味杂陈。晚饭时和岑箐青聊天,不禁感叹道:「小时候觉得自己离不开父母 ,有了京京后也觉得孩子离不开自己,可现在…却觉得实际上是自己离不开孩子!」这话算是说到岑箐青的心坎里,她心有感触地和李萱诗点了点头,她又何尝不是相信岑筱薇呢。看了眼同桌仍笑嘻嘻的三左,又轻轻摇了摇头,『不养儿难知父母恩』…
转眼间临近国庆节,郝小天术后恢复的非常好,身体各项指标也与常人无异,算是提前度过了观察期,随时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左京去医院探望的次数比较多,偶尔也带着白颖前去。
每次见到白颖时,郝小天都异常欢喜,但隔着左京,他怯生生的也不敢靠近,嘴里总是念叨着大姐姐好,又说想李妈妈 ,盼着妈妈能来接他出院,跟大哥哥大姐姐一起去大大的游乐场里玩儿…
回家后,白颖视频时将小天即将出院的事儿说给萱诗妈妈听,李萱诗听后也很开心,称赞白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有善报云云。三人商量后决定,为了安全起见,一周后也就是10月5日给郝小天办理出院,届时,李萱诗正好跟儿子儿媳过完『十一』,也可以顺便接郝小天出院。
第二天,李萱诗带三左高高兴兴地乘车前往北京。
只是李萱诗不知道的是,在郝江化不断的授意下,幼小且有点鬼机灵的郝小天似乎也深谙其意,只盼着漂亮又亲切的李妈妈快些过来。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认作『干妈 』或『妈妈 』,以后可以永远粘在她身边!跟李妈妈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