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卫一听就急眼了,骂道:“有种让那孙子弄死我!要不我跟他没完!”“还嘴硬呢?”卢景恶狠狠道:“出钱的说了,你看人时漏的马脚,凭什么让他背黑锅?一句话,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护卫本来是咬着牙硬抗,听到这话却一头雾水,茫然张大嘴巴。
吴三桂凑过来,粗声大气地说道:“甭跟他废话!先废了他一双招子!”那护卫大叫道:“等等!你们认错人了吧?”吴三桂拔出匕首就要动手,卢景拦住他,冲那名护卫道:“你不是在里面看人的吗?”那护卫叫道:“我是巡夜的!”卢景和吴三桂面面相觑,卢景道:“看人的在什么地方?”那名护卫眼泪都快下来了,带着哭腔道:“在东边!靠着山那处,你们弄反了!”卢景吸了口凉气,“这事儿咋整的?”吴三桂道:“说不定他是蒙咱们呢?”卢景深以为然,“问明白再说!”那护卫忍痛叫道:“你们尽管问!”那名护卫只当他们是被同伴叫来寻仇的,以下再无戒备,当下竹筒倒豆子,说得乾乾净净。
不过他了解的内幕并不多,只知道苑中有一名要紧人物,被关押在东北角的山洞内,里面都是赵王的心腹,像他们这些外围护卫,根本不允许靠近。
至于被关押者的身份、来历、相貌,却是一问三不知。
卢景反复问了几遍,见再问不出什么,随即一掌切在那护卫颈後,将他打晕过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与他们想像的似乎有所出入。
严君平毕竟是名儒者,一名力士就能制住他。
赵王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
再想到那些不知来历的夜行人,事情就更蹊跷了。
吴三桂道:“也许不是严先生?”程宗扬反问道:“也许是呢?”如果被囚的是严君平,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如果不是,大伙误打误撞卷入此事就太不明智了。
大伙正在迟疑,匡仲玉索性又占了一卦,“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此人与我等似乎颇有渊源。
”说着指着其中一枚卦象道:“五阳,先嚎啕而後笑,似有不吉。
”卢景下了决心,“见机行事。
”苑中山水相连,风景颇具特色,可以想像昼间山林合抱,水光雲影交相辉映的景致,但此时众人都无心欣赏。
卢景当仁不让在前领路,他展开身形,悄无声息地往东北方向潜去。
从後面看去,卢景的身形犹如蛇行鼠伏,程宗扬紧跟在他身後都有种错觉,似乎前方的人影与周围的环境重合在一起,时不时就在自己的视野内消失无踪。
他打起精,紧跟着卢景的身影,不敢稍有鬆懈。
不多时,那名护卫说的石洞已经在望。
那是一处天然石窟加以开凿而成,洞口有十几步宽,顶部是一整块巨石,此时略加修葺,在洞前砌了一道石阶,两名护卫守在石阶尽头,看上去并不像意料中那般戒备森严。
“停!”开口的却是匡仲玉。
他走到众人之前,小心触摸着面前的空气。
片刻後他抬起手,掌心飞出数点莹光,他掌下荡起一层涟漪,空气微微波动着,闪现出一抹法术的微光。
“有禁制。
”匡仲玉双手各掐出一个法诀,低低念诵几句,然後探入禁制,往两边一分。
那层禁制像被撕开一样,露出一道缝隙。
匡仲玉需要克制禁制,无法脱身,韩玉留下来替他护法。
卢景、程宗扬和吴三桂从缝隙间穿过,往山洞潜去。
三人避开护卫的视线,绕了一个大弧靠近崖壁,躲在石壁的凹处。
卢景摊开手,露出掌心一面小镜子,伸到外面去看洞口的动静。
两名护卫牢牢守在阶上,他们腰间佩着汉军惯用的环首长刀,按在刀柄上的手掌筋骨毕露,双眼精光内敛,带着一丝淡淡的杀气。
卢景微微偏头,向洞内示意了一下,吴三桂指了指上面,卢景微微点头,又看向程宗扬。
程宗扬老实摊开手,表示自己没辙。
卢景把镜子塞给他,然後脱下衣服,里外一反,露出里面暗灰的颜色,猛然看去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接着卢景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动作:头前脚後,仰面朝天,背後贴在地面,像条蛇一样向前游去。
程宗扬瞪大眼睛,看着镜子中的卢景用游一样的动作游上石阶,只不过他速度极快,利用手指的力量撑起身体,背脊紧贴着石阶边缘,时而快速行进,时而翻到台阶下面,仅靠指尖攀住台阶一点,毫无规律地忽上忽下。
片刻後,程宗扬终于看了出来,卢景竟然是根据那两人的目光进行预判,抢先移动位置。
那两名护卫只要眼睛移动得快一点就能看到他的存在,却偏偏总是差了毫厘。
等接近台阶尽头,藉着两人视线交叉後又分开的刹那,卢景身体蓦然一蜷,像隻球一样从两人中间无声无息地滚了过去。
程宗扬在後面看得大开眼界,心下佩服不已,卢景对两人视线的预判已经乎其技,更难得的是他的身法,要知道任何物体运动时,都不免带动气流,卢景却像一条在水里游动的鱼,将气流可能出现的波动降到最低,那两名护卫都不是庸手,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就这么被他硬生生从两人眼皮底下潜了进去。
与此同时,吴三桂也已经靠近洞口。
他是先攀上石壁,依靠指力扳住岩石的缝隙,从洞顶上方潜入。
相对于卢景的手段来说,他的方法要简单得多,但对指力的要求更高,尤其是洞顶正上方是一整块岩石,表面像是在水中打磨过一样光滑,光溜溜没有丝毫缝隙。
如果换成自己,肯定要抓瞎,吴三桂却靠着他精修过的大力金刚臂,硬生生在石上抓出几个浅坑,壁虎一样倒挂着,从两人头顶爬了进去。
吴三桂身影刚一消失,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刀剑撞击的震响,声音极为短促,刚响起就已经消失,洞口两名护卫却听得清楚,两人闻声而动,跃下石阶。
程宗扬这时候要是不动那就是傻子,他收起掌心的镜子,以最快的速度从那两名护卫身後切入,箭矢般掠上台阶,一头钻进洞内。
黑暗中有人伸手一托,卸去他闯进来的力道,片刻後,程宗扬才适应了周围的黑暗,看到卢景和吴三桂都紧靠着石壁,躲在洞口的拐角处。
程宗扬长出了一口气,低笑道:“五哥真是好手段,隔那么远还能把他们引开。
”卢景低声道:“不是我。
我还没来得及出手。
”程宗扬一怔,便听到外面又是一声震响,一名护卫喝道:“有贼——”接着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被人切断喉咙。
洞内传来一阵响动,随即火光大亮,几名武士执着火把从洞内涌出,却没有立即出去查看,而是分成两排停在洞口,前面一排一手举着火把往洞外照去,一手紧紧握住兵刃。
後面一排单膝跪地,张开强弓,架上箭矢,稳稳瞄向黑暗。
等牢牢守住洞口,才有人大声向黑暗中喊话。
洞内不断传来叫嚷声,三人已经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