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匹战马从林中缓缓踏出,它颅骨高峻如同削成,额头又方又平,比汉军那些健马还高出尺许,寻常人伸直手臂也摸不到它的下颌。
前竖的马耳又尖又狭,如同削成。
马眼大而光亮,粗壮的脖颈犹如虬龙,四蹄大如钵盂,稳稳支撑着强健的四腿,皮毛又光又滑,通体赤红如火,骏逼人。
敖润本来已经张开铁弓,准备射人先射马,但看到这匹战马,拉弦的手指不由顿住,怎么也不舍得下手。
马背上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他只有十四五岁,头戴金冠,身上白衣胜雪,剑眉朗目,唇红齿白,俊美得如同天之子,五官比起萧遥逸也不逊色。
只不过他情间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骄傲,就是那种嚣张得不知天高地厚,却并不令人讨厌的臭屁模样。
打到这时候,这群“杀手”都已经显露出不俗的实力,单打独斗,那批最精锐的汉军也不敢说就能必胜,然而这名少年一人一马挡住众人的去路,好像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全部搞定。
程宗扬喝道:“你是谁?”少年提起鞍侧的方天画戟,朗声道:“洛下吕奉先!”这名字好耳熟啊……程宗扬想着,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这是汉国好不好?你一个三国人来凑什么热闹呢?虽然眼前的吕布看起来很嫩,但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能单挑关二爷和张飞的猛人,就算国中刚毕业,程宗扬也不敢吊以轻心。
程宗扬旁顾左右,“吕家有这人吗?”蒋安世道:“不熟。
”程宗扬叫道:“小家伙,你走错地方了!这事跟你没关系!”少年吕奉先高声道:“翼叔叔说了,阳泉暴氏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你们能闯到这里,也算是好本事,此番就教你们见识见识我吕氏后族的厉害!”这厮是吕冀的侄儿?还真是吕家的子弟。
如果他真有历史上吕布的身手,敖润加上青面兽再加上刘诏,三英战吕布的三英是有了,可老敖能跟关二爷比吗?何况前有劲敌,后有追兵,只要被他缠住几个回合,大伙也不用跑了。
程宗扬心念电转,忽然抬手把刀架在颈下,喝道:“小家伙!你要不让开!我立即自杀!”吕奉先果然嫩了点,明显有些发愣,“你真是怪……什么意思?”程宗扬叫道:“死老头!你再不出来,我就死给你看!”旁边一声冷哼,朱老头负着手出来,一派高人风范的正要开口,吕奉先却抢先叫道:“原来是这样啊!你太狡猾了!但是没有用的!兀那老头,你就是他请来的救兵吗?”朱老头怒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礼貌!”“老家伙!吃我一招!”吕奉先脚跟一磕,赤兔马闪电般纵出,马上的少年挥起方天画戟,一片耀眼的银光匹练般朝朱老头卷去。
朱老头抬手拍住戟锋,戟掌相交,两人齐齐“咦”了一声,显然都为对方的力道感到吃惊。
虽然少年吕奉先看起来很猛,但遇到死老头这种浑身白毛的老妖精,结局根本没有悬念。
眼看长水胡骑纷纷涌出,程宗扬叫道:“冯大法!看你的了!”说着拿起一只手雷,展臂挥出。
冯源连忙抬手施法,大喝一声,“爆!”冯源那点火法,比起匡仲玉就如同刚入门的小学生,十次有五次都不见得灵光。
好在那手雷是冯源亲手做出来的,关键时候总算没掉链子。
冯源手一指,还未落地的手雷应声炸开,剧烈的爆炸声中,无数铁片四面飞射,将冲来的长水胡骑硬生生炸出一个缺口。
“走!”趁着吕奉先被朱老头缠住,程宗扬带头冲上去,众人一鼓作气,突破长水胡骑的阻截,闯进山林。
第八章汉军出动的多是骑兵,此时在山林中追逐,除了擅长山地作战的越骑,使用战车的卫尉,重装的屯骑和剽悍的长水胡骑都有点不好使。
吴三桂和卢景又拖住了对方大部分兵力,能够追来的汉军并不多,倒是那些铁面黑衣的死士如同附骨之蛆,阴魂不散地跟在身后。
程宗扬走过这一带的山路,至今记忆犹新。
他领着众人边战边退,先逃到赵合德曾住过的猎户小屋,然后又穿溪过涧,专门挑叶深林密,山高路险的地方行进。
这一次交手,程宗扬固然失算,没想到吕冀会出动汉军精锐。
吕氏兄弟也没料到一个杀手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势力。
双方一同失算,结果各有损伤,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半个时辰之后,汉军的骑兵已经被彻底甩开,只剩下那批死士仍在身后穷追不舍。
此时程宗扬手下也有一半人负伤,刘诏更是被长矛戳伤大腿,全靠敖润背着才能行进,不可避免地影响了速度。
山中隐约出现一条青石甬道,程宗扬叫道:“这边!”敖润把刘诏放在地上,反手去拿自己的铁弓,才想起箭矢已经用尽,只剩下肉搏一条路了。
连番恶战,众人都有些精疲力尽,倒是青面兽仿佛虎入山林,途中突然返身,扑杀一名死士,将分头追来的死士吓退,这才过来与众人会合。
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程宗扬道:“前面有一道山涧,从涧底走。
好处是溪水能遮掩脚印,免得那些吕氏的死士再追过来。
坏处是涧底不易通行,你们看呢?”蒋安世道:“被人追上的话,若是从涧上投石,只怕不好抵挡。
”程宗扬道:“所以要有人挡住他们一会儿。
”蒋安世当仁不让道:“我来!”蒋安世虽然主动请战,但他若不是负伤无法痊愈,也不会被派到洛都主持鹏翼社。
程宗扬道:“不行。
断后的事我来。
老兽,你留下。
”青面兽得意地拍打着胸膛,“吾晓得!”程宗扬叮嘱敖润,“你们过涧之后往上清观去。
老敖,你知道路,见到紫姑娘她自然知道怎么处理。
”敖润道:“程头儿,我来断后,你带着人去。
”“别争了。
我现在修为比你高,你还不服?”程宗扬扭头道:“老刘,能撑得住吗?”刘诏咬牙道:“还成!”“把伤口扎紧,小心血迹。
”众人都是爽利汉子,当即裹好伤口,背起伤者,由敖润带路往程宗扬说的山涧奔去。
程宗扬晃亮火褶,折下松枝,点了根火把,然后立在那座正面无字的墓碑旁边。
青面兽伏在墓碑另一侧,不时舔着皮毛上的血迹。
周围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几个身影从林中走出。
前面一名死士戴着狰狞的铁面具,背上却背着一个身材单薄的男子。
那男子脸上的蒙面巾已经被树枝挂掉,露出一张青涩的面孔,虽然比吕奉先略大几岁,但也只是刚冒出胡须而已。
那人目光越过程宗扬和青面兽,落在他们身后的坟茔上,饶有兴致地说道:“这里就是戾太子墓吗?听说胡巫望出这里有天子气,不知是何道理。
”程宗扬道:“你是吕戟?吕忠?还是吕让?”方才那名屯骑的将领称他吕校尉,自然不是卫尉吕淑,吕家的校尉足足有三个,长水校尉吕戟,越骑校尉吕忠,屯骑校尉吕让。
年青男子从铁面人背上下来,微笑着摇摇头,笑容颇为温和,让他并不出色的相貌都令人觉得顺眼起来,“都不是。
”“蒙谁呢?除了这三个,还有哪个姓吕的校尉?”“在下吕巨君,忝居射声校尉一职。
”“胡扯!射声校尉是陈升,哪里又出来个姓吕的射声校尉?”“阁下竟然知道射声校尉是陈升?”吕巨君有些惊讶,然后道:“但那已经是昨日之事了。
陈升行事不谨,以至于建威将军遇刺,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