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死于心肌梗塞。
头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一早整个人都凉了。
多么怪,他老人家身上有那么多病——高血压,气管炎,糖尿病,又中了风、瘸了腿,最后却被心肌梗塞一举命中。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也说不好。
至少这个噩耗令恢复自由的父亲沉默了好几天,尽管负责接人的陆永平早早给他通了气。
当然,也没准是奶奶的表现太具感染力。
不等父亲进门,她老人家就奔将出去。
在即将碰触到儿子的一刹那,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嚎道:“你爸没了!”虽然抱着奶奶,但我却无力控制她肆意奔放的声带颤抖。
那跌宕起伏的冲击力令我鼓膜发麻,连拂过门廊的阳光都在瑟瑟发抖。
于是我就关上了大门。
其时父亲已跪到了地上,而胡同里的脚步声越发细碎而清晰。
母亲搀着奶奶,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那刚洗的头发却裹着浓郁的清香,不时拂过我的脸颊。
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个难以保守秘密的人。
九九年春天杨花漫天时,我走在路上,老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或许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剧烈变化,未必地动山摇,却足以让人兴奋得难以入眠。
然而那个四月上午见到父亲时,我却冷静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平河水。
他瘦了点——当然,也可能没有,刚剃的圆寸衬得额头分外光亮。
而青筋已在其上浮凸而起,顺着脸颊后侧蔓延而下,又在脖子上编织了一张网。
配合着大张的嘴,眼泪无声地涌出,聚于鼻尖,再无可奈何地汇入透明闪亮的鼻涕。
阳光明媚,一切却在摇摇欲坠。
我吸吸鼻子扭身拴好门,总算拽住了父亲的一只胳膊。
——与此同时,眼泪和鼻涕的混合物终于砸到了地上——在奶奶的伴奏下,连磕了数个响头。
具体是几个,我也说不准。
只记得那咚咚巨响沉闷瓷实,像是土地爷擂起了一面秘巨鼓,连门外的窃窃私语都被淹了去。
我倚着红砖墙,呆立了好半晌。
后来母亲喊我吃饭,于是我就回去吃饭。
路过厨房窗口,我往里面扫了一眼。
母亲撇过头来,脆生生地:“端菜!”堂屋门帘是奶奶撩发布地址:收藏不迷路!【回家的路:WwW.01bz.cc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