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地^.^址;YSFxS.oRg;难得的吃了顿饱饭的秋儿很快变得精了不少,母亲揽着他在怀里睡着,低头哼着那个熟悉的民谣。
秋儿睁着眼,看着面前的火焰。
自此之后,秋儿再也没有梦到那棵杏树。
大概是清醒之后,即便是再如何的想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秋儿跟在母亲身后,除了几声嘶哑的鸟鸣,只有地上的枯叶声响。
母亲背着他,沿着山路慢慢的向前走着。
“咔哒。
”那根撑着女人身体的木棍似乎断开了一截。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棍。
这根木棍原本是那颗枯死的杏树上折下来的枝干,如今似乎也到达了极限。
那个断掉的地方已经开始向上延伸出极深的裂痕,将这根木棍几乎一分为二。
“娘。
”秋儿说:“我想下来自己走。
”肉已经吃完了。
在过去不知道多少天后,就连那根骨头大多都在石头上一遍一遍的砸开来,将碎片咽下去。
好在找到了些许水,即便只是小小的半袋,也让他们足够喜出望外了。
“累了吗,秋儿?那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母亲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把秋儿放到树下,抬头看着被树枝撕裂的天空。
五天,六天……已经又有六天没吃东西了啊。
即便在饥饿的时候不断地往嘴里塞脚下的那些已经腐烂的枯叶,也跟本无法支撑体力的消耗。
她怎样都好,又怎么能苦了秋儿……母亲转过头去,看着靠在树干上的孩子。
秋儿已经睡着了。
她弯下腰,用大把的枯叶把他藏起来。
她要去给秋儿弄食物,在这段时间里,绝对不能被其他什么因素打扰而发生以外。
她撑着木棍走了约十棵树左右的距离,躲在一棵枯死的树干后,将木棍咬在口中,握紧刀,狠狠的插进自己的大腿上。
秋儿是被一阵石头碰撞的声音吵醒的。
他看到母亲坐在一旁生火,两个石头在她手中一遍一遍的打着,发出啪啪的声响。
母亲的嘴唇颤抖着,比起之前还要更白了一些,甚至连手里的石头都拿不稳,没打几下就掉落在落叶堆里。
旁边的树枝上,穿着一块带血的肉。
秋儿慢慢的从那堆树叶里站了起来,坐在母亲的身边。
那头乱发遮挡了秋儿的视线,一丝火星终于从两块石头间落在枯叶上,慢慢的燃起一团火苗。
秋儿伸手抚摸那个放在脚边的木棍。
那木棍上有一道很深的牙印,秋儿不记得上面有这样的一道痕迹。
母亲终于把那块肉放到了火苗上,不出片刻,血腥味
渐渐的散去,变成了极为诱人的气息。
秋儿却盯着那块肉,抬头看了看身边的母亲。
他依旧能闻到相同的血腥味,不是来自那块肉,而是来自母亲的身上。
他有些害怕,叫道:“娘?”“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现在还有点生。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末能压下去的颤抖。
那只手在秋儿脑袋上揉了一下,双眼呆滞的盯着眼前的篝火。
火焰将这块肉的表面完全烧成炭似的黑色,被刀切开,却又弥漫出美妙的肉香。
母亲把肉送到他嘴边时,秋儿却似乎脱离了本能,向后退了一步,嘴唇微微动着,不知道再说什么。
“秋儿?”母亲有些愣。
秋儿抬头看了看她,终于张了嘴,将那块肉叼住,慢慢的吃进口中。
之后的每隔几天,秋儿几乎一醒来,就能闻到那股熟悉的肉香。
甚至有一次,他隐隐约约的看到母亲坐在一棵树的树干后,嘴里叼着木棍,双手慢慢的把裙摆掀开。
他看不到那裙子下究竟有着什么,只能看着那把刀颤抖的刺入裙摆遮挡的地方。
随后一阵呜呜声中,那把沾了红色液体的刀刃被扔到了一边。
原本半个月的路程在越来越缓慢的脚步中,即便过了半个月,依旧没能看到如期的城门。
那条被木棍所代替的腿几乎仅剩白骨。
已经没有任何食物和水了。
她的另一条腿,还要留着把秋儿带到襄城。
母亲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一座荒庙。
庙……说明这里已经离着襄城很近了。
她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
不管是她还是秋儿的体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不管怎样,至少今晚再不用与寒冷共眠了。
秋儿依旧在睡着。
母亲时不时的把手伸去试探他的鼻息,生怕再得到相同的噩耗。
母亲搂着他缩在角落,抬头看着那个被蛛网覆盖的几乎腐朽的木像。
她有些无法辨认出来那木像雕刻的究竟是那方仙,布满血丝的双眼除去怀里的秋儿,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母亲的耳朵动了动,她回过头。
外面一阵的吵嚷声,火把的光芒闪烁摇曳着走向这里,她撑着木棍站起身,看向那个从枯叶林中走出的人影。
不是起义军,也不是难民。
而是——流寇。
“爹——”粉团子似的小人从院子里蹦蹦跶跶的跑了出来,奔向了身着盔甲的将军。
那女孩身后,一个妇人模样的人急忙跟了出来,嘴里还不断念着:“琰儿!跑慢些
!”那女孩不管不顾的冲到了仲举身前,仰着头,手上扯着仲举的袖子道:“爹爹,你明明才回来没几天,怎么又要走,你,你都没有好好陪陪琰儿……”着话里满是委屈,即便是整军待发了,也很难就这样直接叫妇人带了进去。
他蹲下身,弯腰看着这个团子似的小人儿,大掌在她头顶揉了揉:“放心,爹爹很快就回来。
在此之前,可以好好听话吗?”“很快回来?那是什么时候回来?”“将军,人马已经准备完毕。
”子昱也牵了马来,仲举同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很快。
到时候,爹爹给你带礼物回来,你可要乖。
好了,去吧。
”妇人将琰儿揽进了怀里。
女孩仰着头,看着那个骑着马远去的背影。
“呸呸呸,这女的的肉真是塞牙。
”这残破的庙里早已被一团篝火照的通明。
几个流寇模样的人围坐在篝火前,一口大锅架在上面,里面的汤在火焰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散出异的肉香。
“行了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这锅里的还是有点肉的,上次咱们抓的那个老家伙,放下去简直就是一锅骨头汤,什么都没有。
”另一个端着肉大快朵颐的人嚷嚷着,拿起手边的水袋对着最里灌了一大口的水。
大概是很久没有吃到什么东西了,即便碗里还有不少的食物,依旧抓了筷子去锅里捞。
“哎哎,谁那藏了肉了?这大腿骨上怎么只剩一条光杆儿了?哎,是不是你?藏了那么大一块肉,真有你的啊?”那蒙了一只眼的流寇似乎有些不满肉不够吃,又一捞,只捞出了一截白骨,当即就怒气冲顶,抓了那个吃的正香的人的领子,大声骂道:“你以为谁带你们出来的?要不是老子,你们现在早就饿死在山沟子里了,还敢藏老子的肉吃?”那人的碗都掉到了地上,摇着头道:“冤枉啊老大!这女的左腿本来就是这样,我还以为,以为……”“本来就是这样?谁信?”那流寇转了头,扫过这些人一眼。
原本吃的热火朝天的人都沉默了下来,流寇扭了头,扫过那个昏迷在角落里面黄肌瘦的秋儿。
“……嘁。
”流寇松了手,站起来走到了秋儿身边,用脚轻轻踢了踢,道:“这小孩吗……依我看,这个小孩的肉应该比那个娘们的肉嫩多了,烤着吃应该不错。
”“可是,头儿……”一个还算比较憨厚的流寇突然开口,道:“咱们不是答应了那个女的,吃了他,就不吃她的孩子了吗……”“嘁,如今这世道,咱们不饿死就不错了,那还有心思管别人,还带个拖油瓶?你怎么不把你喂给他吃?”流寇在哪人头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即便锅里的肉还没吃完,也已经在思考下一顿的饭了。
“要不……我倒是知道有个方法,我老家那
地方,有个乞丐就是把鸡裹进泥里,然后扔进火堆里烤,不如……”“这个方法好,这个方法好!过个几天就用这个小孩试试!”
几人在破庙内笑的震天响,那独眼流寇吃饱喝足之余不经意抬头,对上了那像的双眼。
那木雕菩萨像身上的金箔早已退去,斑驳腐朽痕迹又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几分诡异,慈悲模样中竟叫人看出几分凶煞怒意,叫那流寇甚至也一激灵。
“一块木头,吓了老子一跳。
”匪寇在哪木像上狠狠踹了一脚。
那已经断做两节的木棍被流寇一脚提进火堆里,发出噼啪的声响。
火光摇曳,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被踹了一脚的木像竟产生了几分震颤,他“咿”了一声,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鬼之事,不自觉的也向后退了两步。
还末有所反应,就听有人喊道:“头儿,头儿,大哥!有人来了!”
流寇也一愣,从篝火里抓起一块烧着的木头,向着窗外看去。
马蹄声一点点的靠近,流寇一听,暗叫不好,锅里的肉还末吃完,这群起义军就已经找上门了。
为今之计只能跑为上了。
他们加起来才十人不到,那敌得过起义军。
“快走,别吃了!把那个孩子也带上!”独眼流寇忙着起身,刀别在了腰间,刚把秋儿从角落里揪起来,那被几块木板遮挡的破门就被人从外踹了开来,碎裂木板飞了满地。
为首那年轻将领简单在破庙里扫视了一圈,视线从锅里到那蒙眼流寇怀里的孩子,散溢的肉香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当即怒不可遏,道:“伤人性命的小人,连孩子都不放过,想哪里逃!”早已有两三个匪寇顺后门而逃,又有几人随将领进入,那为首匪寇暗骂了一句,在脸上挤出笑容,道:“军爷,我们也只是想着活命,不得已,您看……”又瞥了一眼锅里的肉,忙道:“军爷,吃肉,吃肉!”“呸,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这群败类一样吗?”子昱从腰间抽出佩剑来,对着那独眼流寇便劈了下去,只听“铛”的一声,那流寇也掏出刀来,刀剑相向,挡下了那一击。
然而抱着个孩子,再加上这寻常的刀法哪是常在军中磨砺出来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便把怀中的孩子丢在了一旁,只顾着自己逃命了。
“可恶!”子昱多少因放跑了这恶棍而有些懊恼,不过能救下这个孩子,也足够了。
他弯下腰伸手将那孩子抱起,试探了下鼻息。
虽然虚弱,但是尚还有气,只是很久没能好好进食,昏迷罢了。
便又听到后门传来刀落地的声音。
子昱抬起头,那独眼匪寇早已坐在了地上向后退着,仰着头如同看一位修罗一般。
子昱道:“将军!您怎么来了。
着清理匪寇小事,只交给我就好。
”“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
早就有人报过流寇作乱之事。
”仲举从后门慢慢的走进,一进来,闻见了肉香,扫了一眼那锅里的白骨,明白了什么一般叹了口气,子昱道:“这种人,将军还留着他的性命作甚!留着他,也只能叫他再去作恶!”那身经百战的气场在流寇眼里将仲举的身形无限放大,仲举也拧了眉,倒也末当场发作,唤道:“来人,将这几人带去,暂且关押,等候发落。
”“是!”那流寇便被人拖着从后门带走。
仲举环视了一圈,视线终于落在了子昱身上,方才发现了子昱怀中的孩子,上前道:“这是……”“将军,大抵是那几个流寇将这孩子视作吃食。
唉!若是早来一步……”子昱有些气愤,将军伸出手,在秋儿头顶上拍了几下,沉吟道:“走吧,先回军中去。
”“秋儿!”娘叫了一声,饭菜的香气顺着烟囱飘出,满溢了整个院子。
“娘?”秋儿抬起头。
他捡了慢慢一怀的杏子,这么一站起来,有几个也已经滚落到了地上。
“秋儿,吃饭了。
”母亲说。
那一顿饭极为丰盛,就算是过年,也没几年能吃的这么好。
猪肉,鸡肉,甚至还蒸了一条鱼。
父母一个劲的给他往碗里夹菜,他吃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抬起头道:“爹,娘,你们怎么不吃?”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母亲只是说着,在秋儿眼里极为怪的话:“秋儿,以后,娘和爹就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爹?娘?”秋儿放下了碗,再抬起头,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他坐在空空的饭桌前,迷茫的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屋外的杏花。
杏花飘扬之下,两个人影站在下面。
他跑出去,一阵风吹过,两人的身影也同着杏花消散开来。
“爹……娘……”昏睡中的秋儿不断的念着。
妇人坐在床边,听到了响动,坐到了床边,手指将脸侧的碎发顺到了一旁。
仲举从屋外走进来。
妇人起了身,仲举站在床边,问着:“还没有醒吗?”“嗯……不过我喂了些药和水,应该不多时就会醒了吧。
这孩子……唉。
”妇人摇了摇头。
“叫了大夫来看过,又是发烧,又是挨饿的,能活下来也是不容易。
”“……”仲举伸手在秋儿头顶摸了摸。
他道:“琫。
”妇人道:“什么?”“我想收他为义子。
就叫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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