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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id="content" name="content" style="line-height: 190%; color: rgb(0, 0, 0); ">“公主……请就寝罢……”
他默然松开玉人,心中空落落的,呼吸仿佛凝滞。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室内温暖如春,博山炉里燃着苏合香,甜软妩媚,往日情深,她总爱在这香氛中抱住他,欢爱缱绻。此刻长途跋涉的疲惫与寒冷,巨大的失落与疼痛,宛若薄膜,将他一层层紧紧封印。窒息般的,明明很疼的,却还是空虚。如能忘掉渴望,怎么能忘掉渴望。
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她。他年少的绮梦,这一世的牵挂与爱恋。想要放任自己的偏执阴郁,独占她的一切,却又总是卑微不舍。
公主,公主,醒来也好。他混混沌沌地想,他最痴恋的,不仅仅是少年时的温暖,更是她的倔强,骄傲,又那么一点小小的别扭。
这样也好。纵然心中片片如刀绞,火烧火燎的疼痛。一百日的柔情蜜意似不愿醒来的绮梦,他的小公主,可能有一丝怜惜?
宛若疲倦的孤狼,他缓缓起身,挺直了背,不敢再看她,离开寝室,背影融入深沉夜色中。徒留孤清悲怆。
一丝莫名的心恸在左胸漫开,她愣怔怔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挺拔萧肃依旧,却又如此凄冷孑然。
想到方才的拥抱。温暖灼热,包含无限深情。她刚刚醒来,对他的记忆仍然存留在三年前。
之前两回,皆是混乱狂情,拥抱何曾有过这般的柔情深重。灯光下,他两弯睫毛投下鸦青阴影,似蜻蜓的翅膀,轻盈,却沾满了水,飞不起来。
看得她心也揪起来了。可是、可是……她拧着寝衣下摆,一醒来人就在平宛,还与他成婚三月,换做是谁也不得不慌乱呀……他这般一走了之又是几个意思,倒是她成了那负心langnv一般儿的。
傲娇的小公主,并没能发现自己情绪的变化。只是越想心里越堵得慌,举目四望,内室虽然比她的寝殿规格略略小了那么一些,但是装饰布局与她所熟悉的几乎无异。地龙烧得暖和,无惧窗外北风呼啸雪华飞舞。
她想到前两日她从昏迷中醒来,头仍是炸裂般的疼痛。庆娘缓缓扶她起身,“好贵主,您可算醒来了……莫怕莫怕,淤血尽数化了,贵主日后定能恢复的。”
她不解其意,却看到窗外雪花飘飘洒洒,不禁叹道,“庆娘,予睡了多久了,怎么,就开始下雪了?”
庆娘闻言,又是惊讶又是欢喜,“贵主,您,您全记起来了?!”
梳妆台上铜镜,映出一张白玉美人靥,和记忆中的自己相差无几,脸颊却似多了一丝软绵绵的肉儿。檀木妆奁里,无数珠宝首饰闪烁明光,竟有一半是新购置一般的,各色金银累丝团花嵌宝头面,流金闪翠的摆了满满一匣子。
仆婢们的劝语又一句句地漂浮在耳边。“可不是呢,贵主那时候连筷子都抓不稳,都是驸马爷亲自喂您……”
“好贵主,天家也是疼爱您才将您嫁给都指挥使,别看一脸玉面阎王的模样,对贵主您,真是没的说,千依百顺大抵也就是这般了……”
“贵主,且听奴一句劝,您与驸马爷是天家赐婚,正经的夫妻。就是您不记事的时候,驸马的用心咱们也是看的清清楚楚。任是传回帝都,也是要惹得多少人眼红得直撕帕子的,您还是宽宽心,珍重眼前的缘分才是……”
“驸马爷去剿匪的时候,您还可怜巴巴地缠着他别让他走……”
她听得几乎毛骨悚然。天哪,她竟然变成那个样子?记不清事儿,心智退化,爱撒娇爱粘人,尤其是舍不得驸马?
一连串的变故,她连续两夜不得好眠,方才他疾风一般地冲进来抱住她,语气中的疼惜缠绵,不是不让她心头狂跳神思悸动。只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宠溺怜惜,她却没有什么印象——她只记得年幼时,鲤鱼宴上惊为天人刀法精湛的少年;猎场里的狂情挣扎,出征时静静坐在雪涛馆不敢掀开竹帘的自己;凯旋归来时,他们更加亲密的接触;还有,他自请返回西北时,偷偷策马直到西山望着他背影的少女……
不是从那一刻起,就决定将所有心思都熄灭了吗。本打算把他永远埋在心底,忘记那双似深情似自嘲似哀伤似失落似偏执的眼睛,再也不翻出,从此做个日夜笙歌的快活公主。可是偏偏,命运又将他们连在一块……
抬起手,寝衣滑落,一双白玉花枝一般的皓腕,一对深蓝明艳的手串静静流淌华光——他们成婚三月了,想必也是圆房了——可是、可是……
一股无端的阴郁,多么怜惜,多么宠爱她!是啊,那双眼睛,盛满了华光,浓稠的爱意,可是……他喜爱的,他痴恋的……不是她呀,不是她这个骄傲又别扭的景康公主,是那个天真可人,全身心依赖着他的,无忧无虑的甜美少女,给他无尽的温暖和柔情。
要不然,以往他为什么总是那样的轻浮langdang,不见此时的眷恋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