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我会后悔?
哼哼,真好笑,就算是杀掉我老爸,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算什么东西?
我举起刀,正要挥下,耳边突然听见一种很怪异的声音,彷彿阵阵闷雷连着响起,但声音却不是来自天上,而是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到后来,连地面都开始晃动。
诡异莫名的情况,我不禁停下动作,先看个究竟。往左右一看,赫然发现地上不知何时来了大群蛇只,蜿蜒爬动,朝着茅屋的方向而去。
蛇只袭击人,这不算稀奇,但这么一大群蛇,混杂了十几种不同的蛇类,朝同一目标前进,彼此之间没有冲突,这就绝不合理,肯定有人在背后操纵。
幸好,我事先佈下的魔法机关,还有部分未曾被触动,现在便给一一引发,风火雷电轻易将蛇群来个大扫荡,让我松了口气,哪知道一头花豹、一头猛虎,这时分别从大石两侧跑过,后头更跟着十几只同类,也是向茅屋方向奔去。
茅屋里的人都还在昏睡,我赶着去救援,但才刚站起身,一只山猫从大石后方跃起,若非我急忙蹲下闪躲,就要被这山猫给扑倒,可是闪躲之间失了重心,滑倒趴在大石上,刚想要站起,这才发现事情是何等不妙。
大石上……早已沾满了魔法黏胶,把那个小子黏得死死,而我这一扑倒下去,真箇是作法自毙,大半个身体也黏在石上,恰好便与那小子的脸近距离对看。
说句良心话,这小子的脸蛋白皙秀气,又因为年纪还小,看来很有几分女儿家的秀美,堪称赏心悦目,将来不当忍者,大可以去演戏当明星,与他近距离眼瞪眼,不算一件难以忍受的事。可惜,被一双愤恨的眼睛盯着,没有人愉快得起来,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没兴趣和一个男的脸贴脸,闻彼此的呼吸啊。
「妈的,呜……」
想挣扎,但这时才后悔为何黏胶这么黏,挣扎几下没挣脱,反而被越缠越紧,更糟糕的是,在虎、豹、蛇、山猫……之后,竟然连猩猩、犀牛、斑马,这些不应该存在於附近的野兽都成群结队出来,活像一支百兽联军,从大石两侧冲过,对岩石上的我们不屑一顾,只往小屋方向冲锋,肯定受人操控。
这颗所谓的大石,其实只有外表是岩层,内里完全空心,可以藏人,整体重量很轻,经过魔法处理后,甚至说得上易於携带。现在左右两侧百兽奔腾,搞到地面摇晃,这颗伪大石也剧烈震动,好像随时都会往外滚,我虽然极力稳住平衡,但是当三头大象从左侧赶投胎似的冲过,大石表层被象腿一脚踢破,更朝右侧山坡滚去,而被黏在表面上的两个倒楣鬼,就身不由主地一路跟着滚出去。
普通的情况,我会很担心自己在滚动途中被大石压死,但这大石既然是没重量的大空壳,这便不是问题,反倒是另一个不致命的危机,吓得我魂飞魄散。
两张脸贴得太近,身体又是在快速的滚动当中,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两张脸碰过来又碰过去。脸碰脸顶多碰红了脸,可是因此导致的嘴碰嘴,那就是个叫做「接吻」的专有名词。
妈的,我居然在和男人接吻,还一吻就连吻了几十下,滚动摔坠的力道之猛烈,想停都停不住,两张面孔频繁碰撞,如果不是其中一方被割了舌头,恐怕连舌头都卷缠在一起了。
和这个冲击相比,我背后与身上在滚动中造成的大小伤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最后,滚动之势稍停,我和那小子连同只剩一半的大石,被山坡上的半截枯树给挡住,没有继续滚下去、没有继续噁心接吻,只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对方。
男孩没法开口说话,我虽然可以讲话,但一开口可能会吐出来。两个人虽然大半身体被黏住,不过也都还有一手一脚能活动,这时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伸腿踹向对方。
干……人实在应该克制自己的本能反应。
当彼此的身上都是黏胶,伸腿踢向对方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的腿都被黏住,还连带造成枯树干断裂,两个人又再次往下滚去,滚得七荤八素,身体陡然腾空,竟是从一个山崖边笔直摔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场面不是第一次,世上哪个追迹者不曾坠崖过?但现在身体动弹不得,什么腾挪、护头的防冲击技巧,全部使不出来,连转头看确切高度都不能,这么一摔,耳畔风声急响,险些把我心脏从嘴巴吓出来。
幸好,下坠的时间不长,估计只摔了二十多尺便着地,但二十多尺的高度,也足以摔得人骨折筋断,我落地的时候,虽然感到剧痛,耳边也听见巨响,可是身下的感觉很柔软,并非实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垫在下头,而且还是毛皮之类的软物。
(怎么回事?我压到了什么?)
从四周的吵杂声音听来,我好像被一大群人给围在中间,这有点奇怪,因为荒山野岭,怎会突然跑出一大票人,而当视力慢慢回复,我发现自己是压在某个人的身体上,那个人身下则是一张祭坛,好像正在施行什么术法,却被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给打断。
「仆、仆街,祭师他被砸死了!」
「侯塞雷啊,怎么会突然有两个人类从天而降的?」
「祭师死了,千兽奔的咒法不就被破了吗?我们要不要立刻发动攻击?杀掉伊斯塔的妖女!」
我脖子不能转动,只能看见那男孩身后的东西,发现围在周遭的人们,穿着打扮,赫然就是这些天攻击我们的神秘敌人,而他们的谈话中也证实,他们的攻击目标正是娜西莎丝。
(果然是娜西莎丝的对头,他们是伊斯塔人?不像啊……)
伊斯塔的黑魔法虽是阴毒邪异,但没听说有驱使百兽的咒法,更何况这些人的语气,其实更像是……
脑里闪过一个念头,我吃了一惊,更突然发现被我们压死的那个祭师,身上赫然长着浓密的兽毛,并非人类。
南蛮的兽人!
兽人族素来不踏入人类世界,为什么会成群结队来到金雀花联邦境内,还要狙击娜西莎丝,这点委实令人费解,我满腹疑惑,却突然听见旁边有声惊呼。
「是……是约翰·法雷尔!」
这声呼叫后,周围安静了一下,没过多久,大概是因为真面目已被我看见,无须隐藏,这些用特殊魔法道具变身人形的兽人们,纷纷解除伪装,回复兽头人身的本来面目。
「真是天助我也,他自己送上门来,弟兄们,把他们给分尸了!替白澜熊报仇!」
兽人们最后的那句话令我大惊失色,白澜熊怎么了?自从离开南蛮后,我不曾和他有过联络,为何兽人们要替他复仇?他遭遇不测了吗?
脑里一片乱,而我现在身体被黏住,只剩一只手能动,七八个兽人一次冲上来,我根本无法抵挡,幸好,这次我身边有个难友,而这险境把他暗藏的后着给逼了出来。
身体的状况与我一样,但男孩可以动的部分,除了一只手,还有嘴巴。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就看他突然一张口,一片小指甲似的轻薄物体,像是给机弩弹射般飙飞出去,正中我身后的一名兽人,跟着便是一声震耳爆响。从爆音之响、热浪之强,这一炸大概挂掉了三个兽人,实在是很厉害的救命后着。
男孩的手,并不会比我粗,甚至比我细得多,可是当他挥起手臂的瞬间,外侧肌肉陡然撕裂,鲜血飞溅中,弹出了一截小巧、怪异,却无比锋锐的骨刃,随着手臂挥舞,将一只抓向他的兽人熊爪整个切砍下来。
兽人的惨叫声连接响起,虽然他们佔了极大优势,可是男孩臂上的那截骨刃,锋利无伦,当者立断,加上他很有技巧地以一种小圈、小圆的方式运刀,尽管舞动的空间不大,锋锐刃圈却护住要害,令兽人们一时间攻不进来,几轮攻击过后,徒留下五只染血兽爪,竟还闹了个损兵折将。
我目瞪口呆,真正见识到黑龙忍军的诡奇多变,刚才要是他把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我未必还有命在。更让人胆颤心惊的一点是,这些忍者好像全身都是武器,看似技穷,但谁知道他还藏了多少后着?
「没用的废柴,全给我滚开。」
似乎见不得兽人的丑态,领导人物出声了,是一名豹族的兽人,我曾见过,好像叫奇里斯,记得是豹族的领袖、白澜熊的好兄弟,望向我的眼神中没有半点友好,彷彿见到杀父仇人一样咬牙切齿。
「不要和他打近身战,一人捧一块石头,远远砸死他们两个。」
奇里斯在兽族中算是比较有智谋的年轻首领,这一着命中了我们的要害,当兽人们从四面八方捧起大石,我心里也呻吟起来,除非这小子还有更厉害的救命后着,否则我们两个人十秒后就会是一滩烂泥,而且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异常噁心的烂泥。
「报告!虎兹族主中了敌人的陷阱,整团人快要全军覆没,现在情势危急,雅兰迦参谋请您立刻去支援!」
最要命的时刻,一个虎族的传令兵把救命讯息送到,虽然里头有些讯息令我惊疑不定,可是它还是产生了作用,令奇里斯舍却到嘴的肉,极度愤恨地舍敌而走,赶去救援结义兄弟的性命。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心念急转,构思脱身良策,没过多久,耳边听见一声轻笑,一个邪艳的女性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你……你不是中了迷……」
「哈哈,替身傀儡只有你能用吗?出得起重金的,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们伊斯塔很有钱啊,而且……」
娜西莎丝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揶揄道:「你的资讯太落后了,你那具替身傀儡是去年东海商会过时的产品,而我这具……是上个月西海商会的最新产品,价值三千金币。」
嘿,资讯落后不是我的错,我又没有国家级数的情报单位在背后蒐集情资,难道这也要怪我吗?
「这里好像没有其他人,真是个逼供、签契约的安静好地方……」
娜西莎丝笑得很艳、很媚,但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虽然我们现在处於一条船上,但当她来到我身边,我一点都没有得救的感觉。
一只温莹的玉手,无声地放到了我脑门上,轻轻地抚摸着。
「提督,如果我在这里把你干掉,再赖给那些兽人,你猜你那几个红颜知己,她们会不会发现是我干的?」